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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府惊变 其一（第1页）

一个颧骨高耸的中老年人正冷冷地注视着他。那个人极有威势，以至于早已经习惯于颐指气使的小拔岳居然内心感觉到一丝惊慌。就在这时，只听阿兰和周围的奴仆们都弯下腰来，齐声说道：“阿翁（大人）你回来了！”这人自然就是滕天狼。

滕天狼“哼”了一声，说道：“让阿罗阿汉来演武厅见我。”转身就向府中走去。在回廊上穿梭的时候，时不时地会瞥见一些身体残缺、四肢不全的奴仆。

到演武厅刚坐下不久，滕阿罗和滕阿汉就赶到了。滕阿汉见到阿爷，眼睛都红了，说道：“阿爷你怎么走了这么久？我们好想你！”滕阿罗笑道：“阿奴你还是孩子气，阿爷是去闭关办大事，现在出关了，我们家的危机也就彻底解除了。”说完就看着阿爷。

滕天狼也不接话，看着阿汉说道：“这几年家里随时可能遭受灭族之祸，阿爷又岂会走远。我只不过就在附近，觅了个隐秘所在，练功而已。家里的事情，总的我还都知道。拔陵这孩子随你，不喜欢习武，那也没什么不好，你们开心就好。阿爷回来就不再走了，以后天天都在一起，你去陪你孩儿吧，阿爷跟你阿干商量点事。”阿汉高高兴兴地去了。

滕阿罗见阿汉出了门，急不可待地说道：“这么说来，阿爷已经知道我突破第七重了？”滕天狼点了点头，赞赏地说道：“你的天赋是超过以前的阿爷的。阿爷在你这个年纪，也才第五重境界。”滕阿罗问道：“那阿爷你呢？朱砂掌练成了？”滕天狼笑道：“阿爷能露面，自然练成了。现在，谁要想灭我滕家，都得好好掂量掂量了。我滕家以后不会仅仅就只是在弋居这条小河里兴风作浪了，我们会在大海里翻江倒海！”

看着滕阿罗兴奋的面庞，滕天狼说道：“阿罗，阿爷今天要跟你谈两件事。这两件事都事关我们滕家的百年兴衰，你要认真对待。第一件事，就是阿爷离开这三四年，你主持我们滕家的结果。这几年，你和拔岳功夫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咱家也没出大乱子，这是你的功劳。但是，你就在弋居境内四处虏人为仆，搞得整个弋居都人心惶惶，这也暴露了你严重的缺陷。”

滕阿罗睁大眼睛，看着滕天狼，说道：“阿爷，你在说啥？我不明白。”滕天狼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明白。你知道吗？短短的这三四年时间，弋居逃走了一万多人！”滕阿罗涨红了脸，说道：“他们都不过是些牛羊一样的蠢东西，逃走了就逃走了。哪有羊见到狼不逃的！”

滕天狼摇头道：“阿罗，你且说说，为什么大青山有虎而小青山却没有虎？”滕阿罗说道：“小青山太小，自然没有虎。”滕天狼问道：“为什么山小就没有虎？”滕阿罗不耐烦起来，说道：“山小了没有鹿羊这些野兽，老虎没有吃的，自然不会来。”

滕天狼说道：“阿罗啊，你说得很对。如果没有牛羊这些牲畜，虎豹这些猛兽就会活不下去。这就是我们和弋居的黎庶的关系。我们滕家，有哪一粒粮食是我们自己种的？有哪一根丝线是我们自己缫的？都是来自于他们啊。我们就是猛兽，他们就是牲畜啊。没有这些牛羊一样的蠢货，我们也没有吃的穿的啊！这二十来年，虽然我滕家蛮横，但我们不允许其他人在弋居蛮横啊。这就如同一山不容二虎，没有了其他掠食者，所以跟其他县比起来，我们弋居的百姓反而是比较平安的。所以，你阿爷坐镇弋居二十来年，始终是外面的人在流入弋居，弋居的人口一直在稳步增长，就像草原上水草丰茂，不断有外来羊群迁徙过来，虎狼自然不用担心断粮。这是你阿爷最大的依仗。你才主事三四年弋居就少了一万多人，这是在刨自己的根基啊。”

滕阿罗说道：“这些蝼蚁到处都是，跑了就跑了呗，这个跑了那个又来了。”滕天狼默然半晌，方才说道：“可惜了阿汉，性子柔弱，完全不足以托付大事。滕家的未来，只能搁在你的肩上。”滕阿罗笑起来，说道：“阿爷你就别自寻烦恼了。这几年你也看到了，我虽然不及你雄才大略，守住咱们基业总是没问题的，而拔岳更是练武奇才，以后我们滕府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滕天狼冷冷的道：“这正是我要跟你谈的第二件事。拔岳母子，只怕是来咱们家收债的。你身处险境还浑然不觉。”滕阿罗大吃一惊，茫然道：”阿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拔岳一直是你的心头肉，前几年我想杀掉阿兰，反对的也是你。”滕天狼叹了口气，说道：“你阿爷虽然蛮横，但从来不会没有必要的伤人。你虽然有点胡闹，但也都是有目的地杀人。但拔岳不一样，他这么小的年纪，却是以变着各种法子折磨人为乐，府里的牲畜，甚至多年的老仆，有多少遭了他的残害！他跟你我完全不同，你我害人是利己的手段，拔岳害人就是他的目的。他干的那些事儿，哪里是人干的。此子如果不除，我滕家必然毁在他手中！”

滕阿罗如同听见晴天霹雳一般，呆呆地望着阿爷，说道：“你······你······拔岳可是你的亲孙子······”滕天狼说道：“他是你的儿郎，怎么对待自然由你决定。阿爷只是提醒你，小心自己死在他手中！”说完，径直转身出门而去。滕阿罗呆呆地站在屋里，头脑一片混乱。

不几天，小拔岳正在后院玩，看到一个女仆，挺着大肚子从回廊经过。小拔岳大喜，招手喊道：“你过来。”那女仆吓得双腿发软，只得一步步挪了过去。拔岳嘻嘻笑道：“上次看了狗胎，不知这人胎跟狗胎有啥区别，快剖开来看看。”女仆吓得当即瘫软在地，哭求道：“小主人大慈大悲，饶了贱婢啊······”

拔岳喝令仆从按住女仆四肢，自己亲自持刀，剖开了那女仆的肚子。女仆的惨叫声响遍了半个滕府。滕阿罗飞奔过去，却只见到满地的鲜血和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滕阿罗对阿兰大吼道：“你要阻止他。他要还干这些事儿，迟早死在他阿公手里！”阿兰嘻嘻笑着，也不说话。滕阿罗无奈，只得吩咐仆役以后不许配合拔岳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第二天，滕阿罗正跟拔岳在池塘边嬉戏，滕天狼走了过来，滕阿罗心中惴惴，却听滕天狼笑道：“孩儿快看，阿公不见了。”说完就快步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滕阿罗心中松了一口气。拔岳嘻嘻笑着，直奔巨石而去。刚走到巨石旁边，还没看到阿公在哪里，身子却突然冲天而起，然后扑通一声掉进了池塘。

滕阿罗大吃一惊，立即跳进池塘，把拔岳捞了出来，交给阿兰，让她把拔岳赶紧带回去，然后冲到阿爷面前，大吼道：“你是他阿公！你不能杀了他！”滕天狼轻轻在巨石上按了按，冷冷说道：“我早说过了：那是你的儿郎，由你决定。我要杀他，他又怎么可能还活着！”说完，径直转身离去。只听“噗”的一声，那块巨石突然化成了一堆齑粉，垮了下来，只剩下一个目瞪口呆的滕阿罗。

从此以后，阿兰和拔岳有所收敛，不再以府中奴仆为残害对象，只是经常虐杀动物取乐。滕天狼也不教拔岳拔陵朱砂掌功夫，任由阿罗去教拔岳铁砂掌，自己则四处奔波，依仗着无人可敌的神功，并同各地的守令相勾结，逼迫周围郡县的富商大贾、绿林豪客跟滕家合作。

众富商大贾最初还不甘心，四处聘请江湖好汉、武林高手跟滕天狼放对，但都不是滕天狼三合之敌，最后只好认命了。有些聪明的，干脆主动找上滕家来交维安金。滕家控制的地盘一天天扩大着，家中的财富一天天增长着，迅速崛起为北地郡的首富。

这天早上，滕府的奴仆们发现正大门上方写着“滕府”两个字的匾额居然插着一根棍子，后来被阿汉认出正是当年槐头勒提使用的齐眉棍。这棍子本来是收在阿汉房中的，不知怎么跑到匾额上去了。管事的觉得是个小事，也没禀告阿罗。

第二天早上，住在南边下房的最后一间房里的六个奴仆都没有起床，喊也不答应，有人就推门进去叫人，没想到才进去一会，就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众人都赶紧跑进去，看到那六个奴仆都各自躺在自己的草垫上，早没了呼吸。滕天狼得报，赶来细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外伤或者中毒痕迹，也没有瘟疫迹象。他还是安排人屋里屋外撒了石灰，熏了艾草。好在这六个奴仆都是奴隶，滕天狼也不在意，命人烧埋了事。府里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第三天早上，与头天死人的房间紧挨着的第二间下房里的几个奴仆却又离奇死亡，死状跟上次一模一样。这下子，合府上下，人心惶惶，都说是府上必然出了厉鬼。滕天狼折腾再四，始终查不出死因，只得听从大伙劝告，请了当地的萨满来家里做法事驱邪。

到第四天早上，紧挨着第二间下房的房间的奴仆也被发现死于房中。全府都炸了锅，各种谣言在府中流传，奴仆们想逃又不敢逃。就连滕阿罗都被吓得魂飞魄散，惨白着一张脸，连阿爷说话都听不明白了。滕天狼命人去请了弋居最有名的疾医、疡医和衙门的勘尸吏。几个人来后，反复勘验参详，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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