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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当今大明的臣子,对于局势的最高认知了!
如果孙瑞是在朝堂之上,敢说这样的话,此时恐怕早就被衮衮诸公,群起而攻之,甚至被崇祯,以妖言惑众之罪论处了。
很多时候,比无知更可怕的是傲慢,大明的军队虽然输了,但大明的官员,甚至皇帝,却依旧傲慢,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
或者说,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一个可以真正统筹全局,又对局势有正确认识的高官,所有人不是在骗皇帝,就是自己也根本不懂军事,被手下人拿着假军情骗得团团转。
这便是大明此时最大的问题了。
其实,孙承宗现在也知道,孙瑞了解到的军情,对局势的判断,恐怕比他还要精准得多,否则,不可能有如此令人惊叹的分析。
有些事情,虽然只差了那么一点,但结果却是完全不同的。
而孙瑞见孙承宗没有说话,又看了看面色激动的曹化淳,随即摇了摇头道:
“建奴和瓦刺,鞑靼不同,此时更非安奢这种为乱一方,毫无决战能力的土司可比。咱们虽说要从历史中寻找解决现实问题的经验,但也绝对不可生搬硬套,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曹化淳虽然知道一些历史,但却不懂其中的核心,更不知道其中几个客体的关键变数是什么。而孙承宗虽然知道一些更深层次的体制问题,但认识也并不全面,这使得他的判断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如果继承前一代奴酋努尔哈赤的人,不是从小算账识字,能文能武的皇太极,而是代善,阿敏,甚至莽古尔泰这另外三大贝勒,那建奴这个野蛮的奴隶部落,确实会自行消散。
可现在,皇太极已然开始采取一项项有效措施,整顿内部,并通过一次次胜利,来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这次入寇成功,便是他集权的关键一步,同时也证明了其战略的正确。
大人,您在‘遵永大捷’中击败的建奴大贝勒阿敏,便是皇太极集权路上,要拔掉的第一颗大钉。建奴如今虽然没能在四城站稳脚跟,但皇太极在政治上的收益,却是无比丰厚的。
而且,蒙古人是游牧,体制原本就松散,还缺少铜铁等关键资源,可建奴是渔猎,历史上的辽和金,可都不松散,辽东更是有铁有铜。
蒙古和建奴,无论是体制,还是资源禀赋,亦或者说,战争潜力,本就都不是可比的。要知道,建奴自号的可是‘金国’”
孙承宗听罢,整个人完全就懵了啊,这难道就是诸葛之才的真正实力,居然强到这种地步!其中不少关于建奴的军情,他这个帝师,都根本不知道?
而且,军情固然重要,但分析军情的人,才是关键啊!
这时候,他看着孙瑞,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甚至已经在想,如何才能将这等奇才,毫不突兀地引荐给崇祯皇帝了。
孙承宗很担心,崇祯根本不敢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全能的奇才!
而曹化淳,也听得糊里糊涂的,他根本不知道建奴内部的情报,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这些名字倒是耳熟,可谁和谁关系不好,处于权力斗争中的什么位置,他就一无所知了。
‘面前这个诸葛孔明再世,不会是在胡扯的吧?’曹化淳心中甚至冒出了这个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的念头。
但当他看到孙承宗看向孙瑞的眼神时,对于这个绝世奇才的话,又不敢有半分的质疑,只能是将信将疑,继续听下去。
孙瑞此时还未讲完,他顿了顿之后,又继续道:
“更何况,如今的大明,外患未解,内忧已成,陕西持续的大旱使得流民不断产生,根本不可遏制,北方的流寇已经进到了山西,一旦席卷开来,必定会祸乱整个中原。
如果没有如此严重的内忧,大明或许还能和东虏熬,一直到东虏熬不下去,自行崩溃,可如今不仅内忧难以消除,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最为关键的是,建奴在‘已巳之变’后,已经找到了从关内获取给养,补充奴隶的方法,等今后西面蒙古和东面朝鲜,东江势力完全清除,他们必然还会再来,甚至会越来越频繁。”
“不,不对,这不对!”孙承宗听了那么久,似乎终于捋清楚了思绪,只见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后道:
“此次变故之后,辽西,东江两边都将有所行动,辽镇在收复四城之后,已经开始着手北拓,登莱也在整训新兵,建奴虽然还想再来,但朝廷一定不会再让其轻易绕道入关了。
孙知县,你不要把建奴想得太强,轻视了朝廷的实力,大明并没有孱弱到只能被动挨打的地步。”
“是啊,我泱泱大明,怎么可能对区区建奴毫无反击之力?”曹化淳也当即出声道:“此前不过是朝廷策略失当,给了跳梁小丑逞凶的机会。”
两人接连出声反驳,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好像抓住了孙瑞话中的漏洞,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但孙瑞听着两人的质疑,却没有一点紧张,面上依旧淡定如初,就好像这些反驳,根本撼动不了他一分一毫那样。
“大人,这便是我大明真正的祸根了!”孙瑞这次没有客气,而是直接反驳道:
“满朝文武,皆以为奴酋还是天启七年,宁锦大战新败的那个奴酋,皆以为朝廷必定能有应对之策,皆以为努尔哈赤,皇太极不过是也先,俺答汗之流。
所以,才会皆不以为意,当皇太极面对宁锦之败,开始整顿内部,经略蒙古,调整战略,前后清除东西钳制的时候,我朝却始终无动于衷。
大人所说的朝廷今后之应对策略,恐怕也只是继续让辽东大军且屯且守,修建堡垒,慢慢复地吧?如今在辽西走廊还好,可一旦再往前推进,战局恐怕就要倒向建奴那边了。”
面对这样的直接反驳,孙承宗反而是无话可说了,曹化淳此时都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但却只看到了一个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无奈叹气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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