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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皇太极可不是老奴那般,毫无策略,东征西讨皆是疲于奔命,被动应对。”孙瑞看着面前神情凝重的两人,缓缓道:
“他做的这些,都是有全局规划的,这不是一个只会打仗的武夫,而是一个大明必须警惕的可怕敌人!”
孙承宗闻言,一时间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刚刚心里就有预感,孙瑞会在讨论时局大势的时候,说一些看似直击要害,惊世骇俗,实则危言耸听的见解。
其实,这个时候,大明王朝的文武百官们,对建奴,对皇太极,都还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甚至是迷之自信。
他们总觉得建奴不过是打仗厉害一些,皇太极不过是一个嗜血的马匪,没什么了不起的。
甚至,包括崇祯在内的许多文官一直以来都以为,大明的军队不是打不过八旗军,而是那些军官或者所谓的督师没有尽职尽责。
孙承宗虽然已经是明廷大臣中,十分清醒的人,但同样没有认识到皇太极和努尔哈赤的不同,也没看不出皇太极在此前的一系列征战所代表的战略意图。
而且,因为在军事上的认知和能力不足,孙承宗一直力推耗费巨大的车营建设,导致明廷浪费了大量的战略资源。
不过,这个时候,不仅仅是孙承宗,曹化淳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根本没有在意,他甚至觉得孙瑞其实和那些好名声的文官一样,是在虚张声势。
如此含糊其词的说法,他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只不过此前一直都是那些文官们宣传自己有一个完美的计划,没有人觉得奴酋有什么了不起的。
曹化淳虽然知道孙瑞本事很大,但他并不认为对方能在千里之外,仅凭几份邸报,便预料到关外的战事,从而能够判断全局,这根本不可能。
毕竟,这种事情,他这个一直在深宫之中,接触到各种情报的皇帝心腹,都无法分析出个一二来,孙瑞一个身处文登的知县,又能猜得到什么?
“说说看,这是一盘什么样的大棋,也让本官和曹公公,长长见识,开开眼界!”孙承宗近乎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问道。
对于孙瑞治理才能,练兵才能,他丝毫不怀疑,但治理地方是一回事,分析战局敌情,又是另外一回事,真的要分析全局之势,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这根本不能一概而论。
但是,孙承宗也不好直接打击孙瑞,而且,对于孙瑞的见识,他也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而孙瑞见孙承宗这么说,也终于不再藏着掖着了。
他收敛起笑容,并没有直接谈论“已巳之变”,建奴入寇,而是从努尔哈赤开始说起,以便孙承宗和曹化淳,都能够充分理解他的话。
这可不是夸张,当前的明廷,满朝文武,根本没有一个能总揽全局的人,孙承宗已经算是这里面最优秀的了。
“若是要说皇太极的这盘大棋,还得从萨尔浒之战开始说起。
此战之后,我朝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建奴不仅从战场上获得了大量军资,更是从此夺取了辽东战场的主动权,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到天启年间,辽东人事变动,策略屡屡失当,辽阳、沈阳、广宁等重镇相继失守,我朝不得不退守辽西,完全陷入被动,局势万分危急。
山海关以外,更是仅余辽西锦州、宁远、杏山、塔山等地,以及登莱支援之下,辽东海防所依仗的少数海边据点和岛屿。
而前奴酋在侵占辽东期间,也根本无力解决辽东的困境,反而倒行逆施,多次血腥杀戮辽东军民,以至于辽东大地尸横遍野,城镇村社变成了断垣残壁,农田变成了荒地,三百万辽民不是成为奴隶,就是成了死尸......”
此话一出,孙承宗和曹化淳两人都仿佛亲眼看到了辽东这十余年的动荡局势,看到了惨死于建奴屠刀之下的百万生民,孙承宗甚至感觉到了一股积郁已久的悲愤,顿时涌上了心头。
他们此时虽然还不觉得孙瑞的话有什么惊世骇俗,出人预料的地方,但后者所陈述的事实,极具感染力的语言,特有的节奏,还是完全吸引住了两人的注意力。
“一直到了陛下登基,建奴因为内忧外患,暴政如虎,实际上已经疲敝不堪,虽然东征西讨,不断获胜,但并非真正打开局面,战略上已经处于被三面包围的极大劣势,从东到西,依次被朝鲜,东江,辽南,辽西,蒙古牵制着。
其中,东江镇不断上岸袭扰,朝鲜成为其重要倚仗,多次暗中支持,察哈尔蒙古亦是在西面呼应,其余蒙古诸部落时附时叛,这二者犹如两钳,将东虏死死限制在了辽东这块早已经万里无人烟的死地。”
随着孙瑞的分析进入更深层次的局势,孙承宗的眼神,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特别是孙瑞言语之中,根本没有他预想中的惊世骇俗。
而曹化淳听了,更是面露惊色,甚至是肉眼可见的张开了嘴巴。
如果说孙承宗因为身居高位,能够了解到绝大部分人无法知晓的军政要闻,而且原本就拥有战略分析的能力,现在通过这几句话,已经听出了孙瑞是真的熟知辽东局势。
那曹化淳,就完全是因为听不明白,不知道孙瑞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以至于心中发虚了,感到惊骇了。
他虽然听到那些熟悉的名词,也大概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可却根本无法判断,孙瑞所分析的这些局势,依据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对是错。
明明每个字,每个词他都明白的,明明朝鲜,东江,察哈尔,辽西,辽南这些词,他也在呈递宫中的密报,邸报中看到过,可现在怎么串起来之后,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
换言之,这些事情都早就超出了曹化淳的认知范围,再加上他并不知兵,此时心中除了满腹疑惑之外,再无别的意识!
而孙瑞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但曹化淳听不懂并不重要,他顿了顿之后,在孙承宗热烈的目光中,紧接着又道:
“但新奴酋皇太极即位之后,不再是漫无目的地东征西讨,而是以极其敏锐的战略眼光,洞察了辽东的整体局势,并迅速以强悍的军力,无可匹敌的野战优势,展开了破困之战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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