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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我叫人去做些女君能吃下的。”
&esp;&esp;接下来两日,各家都把礼品以探病的名义送来长乐巷,但是现在林氏家主重伤初醒,女君也给累病倒,全部都对外拒客。
&esp;&esp;家里的奴仆不敢擅自做主,有礼有节的回绝,不管是谁家的礼都不敢收下,便连他们女君的姊妹送来的礼也一律不收,到了第三日,他们家主的三叔母王氏来家中探望,一家人不好再拒,这才能够进来。
&esp;&esp;王氏先去居室那边看完林业绥,聊了几句后,又沿着廊庑来了偏舍。
&esp;&esp;进到内室就看见女子安安静静懒坐在席上,因为没有外人,所以并没有跪坐,她正垂首摆弄着鼓鼗[1]解闷。
&esp;&esp;谢宝因闻见室内有细碎的脚步声,抬头去看,赶紧就要起身相迎尽礼数,王氏连忙摆手,走到女子身边的席上坐好,笑一声:“你我不需起身来迎。”
&esp;&esp;听到这话,谢宝因还是把双腿合并收起,放在臀股下面压着,随之跽坐,不敢对尊长无礼:“叔母已经去看过郎君了?”
&esp;&esp;“看过了。”王氏笑言,很快又担忧起来,“从安他可是哪里做了什么事惹得谢娘不高兴了?”
&esp;&esp;谢宝因摇头,放下手里的鼗,想着男子是不是要有侧室或者已经有什么郎君娘子在外面,然后从容道:“郎君能做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
&esp;&esp;“那怎么连着两日都不过去居室那边,也别拿你病了的话来糊弄我。”王氏知道女子会用什么什么话来搪塞,干脆先开口拿话堵住她的嘴,“你那贴身侍女都说给我听了,从安醒来的当日你就没有过去,也别去怪你那个侍女,她心里也是担心你。”
&esp;&esp;前几日太原王氏旁支里的一个族妹生病,因为是远嫁到离建邺称不远处的郡县里,至亲都不在身边,她身为族姊,必须过去探望,那边待了几天。
&esp;&esp;听到林氏的家主、女君不是重伤就是病倒,连忙赶了回来,来到这里才知道他们夫妻都还没有见过面,她刚开始还皱眉不高兴,后来从仆妇的嘴里知道这位宗妇虽然没有去过那边屋舍,但是每日都要询问好几次男子的伤情,一直都在关心体贴着男子,这才放心下来。
&esp;&esp;谁知后面就听侍女说了那样的话。
&esp;&esp;谢宝因侧目而视,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她一直都这样,心里最关心的就是我这个女君,我为什么还要怪她。”
&esp;&esp;跪坐在一旁侍奉着的玉藻被看得低头,那夜在屋舍外面被女子冷声训斥的事情就好像还在眼前,心里慌得只差要额头碰地。
&esp;&esp;王氏凑近,小声说道:“谢娘和我虽然中间还隔着一层,但是这些时日来,应该也知道我待你与从安没有分别,我要说的这些话也都是心里话,你要是愿意听就听两句,不愿意听也就当是我在胡说。”
&esp;&esp;谢宝因跽坐着的身体更加笔直,道:“叔母是尊长,叔母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听的。”
&esp;&esp;“那我就说了。”王氏朝旁边看去,在这侍奉着她们的侍女赶紧起身退出去,她这才掏心的说起来,“我不知道你和从安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没什么过什么争执,但你们两个人就是不愿意见面,我们都是女郎,又都是别人的妻子,所依靠不止是从家里学来的妇言妇行和妇德,还有自己的夫君,虽然都知道郎君的心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但是再不可靠,也不能像谢娘你这样的啊。”
&esp;&esp;谢宝因一点点的把这些话在心里面想了一遍,知道根源在哪里后,赧然道:“我是因为不能看见郎君那副重伤的相貌,所以这两日才没有去居室那边,想着等郎君伤好了一些再去。”
&esp;&esp;这半个月来,守在卧榻旁许久,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应该习惯,不管男子是生是死都能够接受,但是当男子夜半醒来,然后又再次昏迷过去,短短半刻,就经历了大喜大悲,她这才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很害怕。
&esp;&esp;哪怕后面真的醒来好转,她心里的害怕也没有消散,总是会去想,要是男子这次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
&esp;&esp;她这两天也一直想起幼时那只被打死的狸奴,就在自己脚边喘息着就死了,所以也害怕看见男子奄奄一息病态难消的貌相,不跟身边侍女说,也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连她自己都是一团乱麻,想不通这些。
&esp;&esp;谢宝因也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是变得爱多想,从前绝对不会去想的事情,现在竟然也开始担忧起来,眼泪都变得多起来,就好像现在,她鼻头发酸,眼眶发涩,竟然是又想要哭。
&esp;&esp;她赶忙抬手拭泪,一边又去拿手帕。
&esp;&esp;王氏看见女子现在的情形,立马就知道是这次的事情让她在心里留下一个疤痕,说起来也是,她也才十八岁。
&esp;&esp;妇人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膝盖挪过女子那边,疼爱的搂过这位宗妇,然后开解道:“从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去黄泉的,谢娘是不知道他小时候胆子有多大,爆竹都敢拿在手中不扔,十三岁守完父孝,人也因为三载不食荤腥,只吃些杂粮白水,昏迷过几日,也被他给硬生生的挺过来了,而且他在隋郡”
&esp;&esp;说到这里,妇人脸色微变,笑着略过。
&esp;&esp;谢宝因虽然好奇的想要问一问,但是一股膻味入鼻,她受不了的捂嘴,离开妇人的怀里,弯腰俯身呕着,却又只呕出些酸水来,本来拿来擦眼泪的手帕也被用来擦唇。
&esp;&esp;突然这样,王氏有些被吓到,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做错,缓过神来后,赶紧伸手去轻轻拍着女子后背,同时喊来外面的侍女询问:“你们女君这是怎么了。”
&esp;&esp;玉藻推门进来,闻言不解的看去,发现女子又在呕,也十分担忧的回答:“从家主昏迷的最后几日开始,一直再到今天,女君就一直都是这样,朝食和晚食不怎么能吃得下去,只能吃些寡淡的,荤腥也不能闻,可能是夫人身上有什么女君闻不了的气味。”
&esp;&esp;王氏立即恍然大悟,她昨日是吃了些荤物,但是气味早就应该散了,怎么可能还被闻到?琢磨片刻,她惊讶的张大嘴,眼睛里面带着藏不住的高兴,认真看着女子的腹部:“谢娘,你这应该是有孕了吧。”
&esp;&esp;谢宝因没有反应过来,在愣住的时候,被口水呛到,连咳出几声,又吐起来,吐到没有可以吐的才消停。
&esp;&esp;看见女子已经要把心肺都吐出来的状况,玉藻赶紧把茶汤给女子送过去,听到王氏的话,又满脸惊喜的道:“夫人这是说我们女君的腹中怀有郎君或是女郎?”
&esp;&esp;“这不是有孕,还能是什么。”王氏嘴角带着笑,然后又拉着女子的手,仔细询问,“这样的情况有多久,有没有天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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