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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34（第1页）

牛柱躺在一个堆成小山包的柴火上面，黄楚光透过柴火的缝隙，仿佛看到了秋实就站在另一边的不远处，一脸嗔怪地望着他，他不敢再直视面前的火堆，便背过身去。梁大姐趴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火光透过浓烟扑在脸上，把三个人的脸烧得火辣辣，不知道梁文友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此时的他站在梁大姐的身后，远远地看着这个唤起自己父爱的孩子，如果当初让梁大姐和孩子留在家里，也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他用双手抹了一把脸，悔不当初。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低着头一言不发，谁也不打破悲伤带来的平静。走到家门前的时候，黄楚光回头看着梁大姐：”翠云的病不好看吧，其实您也不用白费功夫。“梁大姐一怔：”哦，不过……“

门已经关上，黄楚光没有听到梁大姐说话，他走到翠云面前，紧紧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那是不掺杂任何烦恼的笑容，一时间他竟开始羡慕翠云的这种状态，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就算这样死去，也是满面笑容。

约莫过了有半个月的时间，蓬头垢面的黄楚光才见到了第一缕阳光，翠云带着孩子去梁大姐家住着，就剩黄楚光一个人在家里，屋子也被他弄得和半个月前刚回来时的样子，要不是梁大姐三天两头过来打扫一下，这地方和猪圈没什么两样。

灶下面的柴火明暗交错，上面烧的水也正在咕嘟咕嘟冒着大泡，他坐在一边发呆，完全不知道水已经烧开了，直到梁大姐给他送来晚饭，才将灶上烧的开水拿下来。

屋里放着一个大盆，梁大姐将开水倒进大盆里面，”你一会儿用这个水擦擦身子，不凉不烫正好。“黄楚光蹲在灶台旁边，无力地”哦“了一声。

脚步声从门外响起，翠云从敞开的大门跑进来，径直走进屋里，从床头抽出一块大方巾，然后又转身走到那个大盆前，将方巾搭在盆边，回头看了一眼黄楚光便走掉了。

黄楚光看到翠云进来，昏沉了多日也来了精神，不过刚要朝翠云迎过去，就吃了个闭门羹，眼睁睁地看着翠云走掉了，整个人又像丢了魂一样。

”快起来吧，“梁大姐伸手拉起坐在地上的黄楚光，”你看翠云还等着你照顾呢。“黄楚光的脸一下子红到了后脖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站起身来，转过身开始解身上的衣服扣子，梁大姐见此状况，也只能回家，此时的翠云正站在家门口，朝她嘿嘿笑着。

待黄楚光把一切都收拾好之后，他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双手在脸上胡乱搓了一阵，让自己的面容显得红润了一些。他来到梁大姐家门前，手里提着刷干净的碗筷，那是梁大姐给他送饭用的，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他又使劲敲了两下，屋里还是很安静，听不到脚步声走近。

面前的男人要不是身上散发着草药味，没人会认为他是个郎中。一身土黄色的道袍，衣襟上是黑色的缝边，整个身体缩在宽松的道袍里，一缕山羊胡垂在胸前，布满皱纹的手不时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来摸一下，眼睛故弄玄虚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翠云将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眼睛不敢看面前的这个男人，梁大姐在一旁握着翠云的手，慢慢将她的手放到郎中面前，”表叔，您看这妹子的病怎么治好？“这个半路出家的郎中瞧起病来也是想一套说一套，他看着面前的翠云，”你们暂且先回去，我已经知道了，过些时日，待我将药方请来自会回来看望。“

天还没亮，还在睡觉的黄楚光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夹杂着梁大姐的声音，催着他赶紧穿上衣服去开门。

一身道袍的男人站在门前，黄楚光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翠云却突然跑回了屋里。而黄楚光一看是梁大姐，赶紧将两个人让进来。

凌乱的屋子自从牛柱没了以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黄楚光也不收拾，他从墙角拿了两个凳子叫两个人坐下，自己站在桌子旁边看着两个人，显然是不想多留他们一会儿。

梁大姐刚坐下就开口道：”光啊，这是我的一个表叔，是个郎中，在他们村里治了好多人，人家瞧病都找他。“说罢，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我那天带着翠云妹子找他瞧了瞧，他说能治，你看……“黄楚光听明白了，稍加思索后说道：”算了吧，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条件，还拿什么给翠云治病，“他清了清嗓子，“她这病就是坏了脑子，不至于伤及性命，不治了。”

黄楚光语气决绝，弄得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梁大姐的表叔从道袍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包，泛黄的草纸里面散发出草药的味道，夹杂着些许刺鼻的臭味，他将纸包放在桌子上：“行医多年，最见不得穷苦人，这药尽管拿去吃，我不收酬劳就是了。”

梁大姐站在两人中间，伸手拍了拍黄楚光，没有说话，便转身推着表叔出门了。

从门缝里刮进来的风还是有点凉，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今年突如其来的倒春寒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家里的粮食越来越少，黄楚光把粮食分成很多份，勉强够吃。

翠云怀里的孩子个头一天比一天大，也越来越能吃。黄楚光经梁大姐的介绍，去到梁文友那里，找了个修整石料的活，日子也算好过起来。

集市上人来人往，但是停下来买东西的人却不多，黄楚光在街市的尽头的一个买衣服的摊子前蹲下身，他摸着摆在地上的衣服，熟悉的触感让他回味良久，直到摊主问道：“来一件？”黄楚光回过神来，拿起地上的衣服，仔细挑了几件。

翠云坐在床上嘿嘿笑着，身上穿着刚刚买回来的衣服，黄楚光看着翠云高兴的样子，心中升起一团火，他感谢老天爷给了他这么一个姑娘，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切都归于平静。

孩子在另一间屋子里安静地睡觉，这边的他，则是抱着翠云，两个人互相在对方耳边吹着风，吹去了一整日的疲劳，也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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