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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柳下箫声（第2页）

“距离帝魔封印解除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神祖预言的世界虽尚未来到，却也着实令老夫忐忑不安呐！回想当年诸神和仙门之惨状，生灵之可怜，老夫仍然心有余悸……”白胡子老叟搓了搓下巴上的山羊胡，眉毛紧蹙，紧张地眯着眼，眼角纹随之显现。

天帝看向不远处干涸的瑶池净水台，缓缓吸入一口气。“自诸神封印帝魔后，瑶池只剩下最后一滴净水。我将其蕴入当初栽培红莲的神壤中四百余年，此水竟寻得了几点红莲的神质。”

老叟听了不可思议：“一滴净水……？竟有如此灵性？”

“当年英燊种红莲于瑶池之上，万顷瑶池水滋养其一千年方始化形，待到帝魔掀起横祸，瑶池净水尽数被蒸干。曾经万顷瑶池水，唯有它一滴水不结冰，不化汽，不染一丝尘埃，更无半分污垢……这，或许是神的旨意。不久前我已将其投入凡尘，静待其自探玄机。”

老仙听了不可思议，没想到天帝有这样一个准备。

天帝转身，再次面对远处人间那片湖，湖上泛着些许早上太阳的细碎光辉。

开封城中五里外的河边，满树黄叶的柳树三三两两站在两岸。邝子熙坐在柳树下一块扁平石头上，一只脚踩在上面，另一只脚踩在枯黄草地上，惬意地背靠一棵柳树，他的剑也背靠着那棵柳树的另一边。

邝子熙望着河上那条白色的桥，等待着他的师兄。

桥上人来人往，他们有的去城里，有的提着东西回村里。他们身后东方的太阳已经上升到半空，日辉透过空气中微薄的水雾洒向河中，化为了浮光跃金。穿过河上的桥洞映得洞壁辉煌，粼粼波光跃然其上。河水哗啦啦，邝子熙的脸上也漾起河中潋滟水光，雾白色的长衣在阳光下照得好像在发光，有一层朦胧之感。

他盯着河面的浮光跃金，目光放空，回忆起早上从茶楼出来时在街上遇见的那个耳朵戴着南红珠坠子、头戴流萤火星子发冠的橙红色衣裳的姑娘。

此时，岸边奏起了幽咽的箫声。邝子熙闻声张望，见河对岸靠近桥下头的一棵柳树边站着一青衣公子，手执长箫。那衣衫的青色，如三月的青青垂柳，而此时已是九月暮秋，不过十日也就到十月了，岸边垂柳叶子黄如金日之辉，是独属于暮秋的颜色。

那公子半扎头，两边脸庞都有一绺不多不少的头发，长长的，看着也较细软，如那垂柳枝一般。他吹着箫，眼神似乎满是故事，仿佛听箫的人和看他吹箫的人目光所及之处也皆是忧伤。

邝子熙靠在树边侧脸看着，听着，鬓角的碎发随风微动。河水映得他的脸更加的白。此时此刻，吹箫人和听箫人的心绪都跟着箫声婉转绵延。

箫声在一个缓缓又悠长的韵调后悄然停止，青衣公子缓缓放下双手，河边的风吹过他一边脸庞的头发。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

邝子熙声情并茂地念起了一首诗，对岸的公子闻声朝这边看过来，露出如遇故人的眼神。

邝子熙微微侧脸，向对岸的公子淡淡地微笑，继续念道：“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好箫，好曲子，好一个翩翩君子！”邝子熙赞叹不已，笑容已经全然绽开，皓齿淡唇，字正腔圆。

他目光清澈如泉，注视着对岸的公子：“一曲箫声短，相思吹百年。公子温润如玉，竟又情深如此。”

青衣公子隔岸拱手行了个礼，一只手里握着他的箫。

“道长知我心。”

公子举止儒雅，嗓音温柔，那略带忧郁的眼睛看向邝子熙，如同在时光中走了千年，才穿梭到这一刻与他对视。

好一句“一曲箫声短，相思吹百年”。只是一百年，对那青衣公子来说，还是太短，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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