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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此时见了杨媛，刘娥笑道：&ldo;妹妹今儿来得早，不想还有人比你更早吧!&rdo;一边说，一边笑瞥了一眼真宗。

杨媛忙行下礼去，真宗笑道：&ldo;罢了!在这里倒不拘些个礼数。&rdo;这边奇怪地问刘娥：&ldo;你如何称她为妹妹!&rdo;

刘娥含笑道：&ldo;官家，我与杨家妹妹一见就投缘，结义为姐妹，还未曾禀过官家呢!&rdo;

真宗甚喜道：&ldo;如此甚好。朕还怕你初入宫怕陌生，却是多虑了。以你的性子，自然是人人都会投缘的。&rdo;

杨媛忙含笑侍立一边，心中却空空落落地，象长满了糙似荒得紧。

她自服侍当今天子，也已经有五年了，真宗看似温和，却淡淡地远远地高不可攀。此时见他与刘娥站在一起，穿着家常衣服笑嘻嘻地，两人举止并不格外亲呢，可是言行举止却是说不出的自然默契，竟是毫无君臣之分，帝妃之别。

却见刘娥向她招手道：&ldo;妹妹过来，也看看这希罕东西呢。&rdo;说着把手中的一张楮色的纸递给她，却正是方才她与真宗一起在看的东西。

杨媛接过来，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只见这楮纸比平常的纸约厚一些，宽六寸长三寸，上面印了一排铜钱，下面画着小人店铺的图案，正反面却又是密密麻麻的凿了许多朱墨间色的印章与暗记花押，隐隐认得是一些中间又有&ldo;十六家商号通用并同见钱一千五百文文流转行使&rdo;等字样。

她看了好一会儿，却认不得是什么来，只得交还刘娥笑道：&ldo;我看不出来，好像有些像传说中的当票子呢!&rdo;

刘娥接了这张楮纸笑道：&ldo;这可不是当票子，你们不曾见过当票子，我却是见过的。这是昨天益州知府张咏夹在奏折里头带来的，听说叫什么交子的。莫说你不认得，我也不认得，只怕通京城通天下也没几人认得。你别小看这一张纸，在蜀中可以实当一千五百文大钱呢!如今蜀中民间商号中都用这个当实钱用呢!&rdo;

真宗皱眉道：&ldo;蜀中铁钱份量重却又不值钱，张咏在奏折上说，如今市价买罗一匹，要蜀钱两万，两万铁钱实重就一百三十多斤，蜀中山高水远，携带不便。李顺造反，铸钱局停工多年，铁钱更是不够用。就有商号之间用交子来代钱流转行使。只是如今为这个商号之间起了不少讼诉，容易成为民乱。&rdo;

刘娥拿着交子道：&ldo;张乖崖必不是没主意的人，想来他的奏折里总是说了解决之道。&rdo;

真宗点头笑道：&ldo;果然如此。张咏请旨，一则是禁了交子之事;二则是收归官办。这样也可免些纷争。&rdo;

刘娥想了想忽然笑道：&ldo;他这是留了余地，请官家给个更英明的决断呢!&rdo;

真宗知她已经会意，笑道：&ldo;偏是你鬼灵精，朕已经下旨，交子既有好处，何必禁呢。叫他先在蜀中试着官督民办，先试试其中的利弊，等成熟了些，再看着。&rdo;

真宗今日听说刘娥受凉了，便有些无心朝政，早早退了朝，也不往勤政殿里去，素性带上奏折，搬进翠华宫里看，倒也自在。这边拣了几件有点意思的政事给刘娥说着解闷，听着她妙语连珠，倒不象平日独看奏折这般无聊。

刘娥抬头看了看窗外，叹道：&ldo;这天也真是的，昨天刚晴了一天，看这天色，明后日必还有雨。这样的下雨天，咱们倒也罢了，那些住低洼地的贫民，可就把家都给冲了。&rdo;

真宗叹道：&ldo;何止呢，城外的汴河水涨，若是雨一大就容易冲坏田园庄稼。年年修，年年积淤泛滥，京城中养兵马数十万，居民百万家，天下漕运都要从此河中来，此河却是最令朕头疼不过了。&rdo;

刘娥道：&ldo;我也听说过每年的十月河水枯干时，都会关了运河来清淤，为何还会年年积淤，莫非是清理得不够，没有一个限定!&rdo;

真宗道：&ldo;这河水清淤到几尺，却是无法限定。这一层层都有敷衍了事之人，先皇当年曾经为督办此事，还亲自跳进都是泥水的汴河中，以晓喻群臣，也不过是好得几年罢了，时间一长，照样惫赖起来!&rdo;

刘娥微笑道：&ldo;这有何难!&rdo;

真宗笑了：&ldo;小娥说得好生轻松，几十年的痼疾了，朝臣们都没议出一个真正有效的办法来!&rdo;

刘娥道：&ldo;臣妾记得小时候在都江堰边，听老人们传说，打从李冰治河开始，就在河底下埋下三个石人做为水则，水涨过石人脖部，就该提早开闸放水，免得洪水泛滥。水底下又有石板，水枯时清理河道，必要挖到露出石板，才算合格。&rdo;

真宗重重地一击书案，喜道：&ldo;正是，如此一来，便可解决汴河的难题了!&rdo;

刘娥颦眉道：&ldo;臣妾只是不明白，都江堰治河之法，已经上千年了，何以汴河治水，竟不知其法?&rdo;

真宗点头道：&ldo;皆是因为历代战乱的缘故，许多民间的好法子没有传下来。都江堰治河之法虽好，但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消息不通，也是一个原因。&rdo;

刘娥道：&ldo;既如此，皇上何不下旨，令各地地方官吏，搜集灌溉农田的好法子，上呈朝廷，再由工部审定，颁行天下。岂不是能让天下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得沐皇恩。&rdo;

真宗大喜，拉住了刘娥道：&ldo;看来朕从今以后，都不必去勤政殿召群臣们议事了，只需要拉着你议事便成了!&rdo;

刘娥娇嗔着挣开手道：&ldo;皇上说什么，咱们开开玩笑罢了，倒没得教杨家妹妹笑话!&rdo;

他二人机锋对答，杨媛不懂政务，饶是她素来伶俐，却也听得云里雾里的，站在一边却是插不上话来。此时听刘娥说到她，忙笑道：&ldo;原是我不该站来的，倒没得做了一支大蜡烛。&rdo;

刘娥扑嗤一笑：&ldo;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么没趣的话了，挑些别的话儿说说罢。媛妹好意来看我，倒把你搁一边儿了。&rdo;

三人坐下来，挑了些有趣儿的话说说笑笑，不觉竟是到了huáng昏，但见着一轮红日如火，慢慢地西斜。下了这十余日的雨，倒觉得今日的落日格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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