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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让瞳无法直视的美丽。
看似柔弱无助,其实是世上最坚韧的刚强。
第23章第十九章岂曰无衣
白羽虽伤得不轻,却并不曾在屋内多休息一会。她理理衣裳,向门外走去。门口有一名兵卒,见白羽出来,恭敬行礼。
&ldo;带我去见李通。&rdo;
那兵卒喏然施礼,带着两人向城内行去。
一路上不断地看到士兵们正在忙碌地将受伤的同袍们搬进土屋,这里没什么大夫,似乎也没什么医药,瞳看那些受伤的兵士们被扯下甲胄,然后被兄弟们用发黑的布擦去沙土血污,再极其珍惜用陶盆里的水擦洗。而更多的是无法疗治的伤,于是只能将手臂或是大腿砍去。那些兵卒们,很多人摘下头盔之后也不过就是十来岁的孩子,在战场都不曾惨呼,此时却号啕大哭,泪水将灰黑的脸庞冲洗出道道白痕,宛若鬼怪。
带路的兵卒在一间小院前停下,这里守门的竟是一名衣甲整肃的兵将,腰间挎着长剑。白羽浑如未见,瞳虽脚下不停,却若有所思。
进得屋内,果然,李通侍立在旁,上首处是一名须发花白的中年人,袍衣外着甲,正在听李通说些什么。见白羽进来,那中年人先是一愣,随即动容,上前几步恭敬行礼。
&ldo;石头。&rdo;
闻听白羽此言,那中年人抬起头来,满面不可置信的神色。
白羽微笑,&ldo;你便是当了这新朝的皇帝,也是当年的石头。&rdo;
那中年人眼中略红,急忙低下头去,心情平复后方才抬头恭敬道,&ldo;石头永远是石头。&rdo;
瞳心下大骇,这中年人他是认得的。
王劲。
玉门关、阳关、嘉峪关在他手中十多年不曾被攻破的安西都督,王劲。
白羽的笑容再度绽放,璀璨如明星。
&ldo;能见到你不错,石头。不过,你到土城关来,该不是为了来见我吧?&rdo;
王劲摇头,&ldo;我们来晚了。&rdo;
&ldo;不晚。狼族此次被我们打得狠了,你应该会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只是你要派人西去看看,那些狼怪很是古怪,这天地大抵是出了大问题,中原也好,西域也好,妖气弥漫,狼族、牧族若是跟那些妖怪勾搭在一起,咱们只靠自己怕是不行了。&rdo;
王劲点头,将外面那兵将唤了进来,低声吩咐几句。那兵将似是王劲的亲卫,只怕军阶比李通还高,直接将李通带了下去,应该是去布置去了。
大帐里只剩下三人,王劲沉默了片刻之后问道,&ldo;自二十年前玉门关大战后,石头便不曾见得姑娘。每回听说姑娘出现,我都没能赶上,这回姑娘怎么会停留?除了狼族之事,姑娘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吩咐?&rdo;
白羽温和地看着他,目光清澈,&ldo;石头,这二十年,你比程甫做得还要好,你不容易。&ldo;
王劲低下头,瞳想,他大约是不想让白羽看见他眼中的水光吧?
&ldo;近百年时光,我看着你们一点点成长起来。从最开始时的迂腐、软弱,到学会逞匹夫之勇,再到整条由西到东的北线交相响应,将兵一体,一直到现在……凡人兵座的战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弱,但你们的信念远远超越了你们自身。&rdo;
白羽的笑容越来越盛。
&ldo;人族应该有什么信念,我不太清楚。但军伍要有军伍的信念,四界的每一支铁军都有自己的信仰和信念。我想,你们现在,终于可以称得上是铮铮铁骨的人族铁军。&rdo;
王劲猛然抬头,老泪纵横,&ldo;二十年来,石头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想问姑娘。&rdo;
&ldo;你说。&rdo;
&ldo;姑娘这几十年来都没有改变模样,战力非凡,肯定是神仙。但姑娘既然是神仙,为何还要让我们凡人过得如此艰难?&rdo;
&ldo;狼族再凶狠,姑娘应该也可以让他们马上灰飞烟灭吧?为什么要看着我们的儿郎们一个个地冲上去死?二十年前,河西走廊还有五百万人口,儿郎百万。而这二十年来我想尽一切办法让治下军民繁衍生息,人口仍不足两百万,百万儿郎们近半年纪不到二十。&rdo;
王劲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吼。
&ldo;昨日两战,土城关近万兵卒死伤殆尽,生者不逾千!你为什么要带着他们去死?!你是神仙啊!你能活百年容颜不老,你能硬扛长矛穿心不死,你为什么不直接打死那些狼族?!他们有他们的狼神,狼神赐给他们那些狼怪和狼骑,你是我们的神啊!你给了我们什么?&rdo;
王劲狠狠地在额间擦拭那并未画上的图案,号啕大哭。
&ldo;你……你是我们的神,可是你给了我们什么啊?!战争?!死亡?!&ldo;
&ldo;再壮烈又如何?再有信念又如何?!那些死去的兄弟,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们还要送他们的子弟再上战场去送死!&ldo;
瞳没有想到王劲最后想问的居然是这个。
正如衔微想用五行譔一般,他最初的想法也同王劲一样。就算两军胶着之时用不了法诀,第二战之前以白羽之能,翻掌之间将夜袭的狼族大军轰杀个干干净净实在不是难事。
瞳在心下轻叹,两战之后,他才能隐隐约约地明白白羽。可是王劲,一个只能看到今生、看不到轮回,只能看到凡人、看不到人族、更看不到人间界乃至七界的凡人,想要他也能明白,只怕太过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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