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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第一章(3)
印第安人知道事情一成不变的道理,不管你多渴望会有一些不同的元素,该怎样还是怎样。在这个无情的世界里,人们只顾得上自己必须要顾着的东西,这些行为通过吃饭、喝水以及相互交往来完成。当他不和那女人在一块儿时,她的所作所为就与他无关了。于是他就这么思索着,拿着她给他的一塑料包食物,在夜里向自己在戴尔布罗峡谷的棚子走去,那棚子是由木头和帆布搭起来的。其间他停下来两次,抬头看看月亮,感谢它领他回家。
很难说菱背响尾蛇是否理解月亮的意义,是否也会带着一种感激之情来仰望着它。也许如此,也许不是。但这条蛇确实看起来像在仰望苍穹,然后它慢慢爬向自己敏锐的嗅觉所指引的地方——可能是一处兔子的巢穴,那里也许有足够的食物再让它维持几个星期。它游过黄色樱草花时,一时间使那些花茎纷纷折腰。
在斯莱特溪谷东边一点儿的地方,有两盏灯正在窗前跳跃着。一个背包被人从溪谷里轻轻扔了出来,它躺在地上,里面装着在美国大街上价值超过四千五百美元的东西。帕布罗紧随其后,一只手抓住了一条树根,另一只手扒住了泥土,把自己从溪谷中拉了出来,攀上了地面。
他掸了掸衣服上的河谷灰尘,调整了一下呼吸,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高原沙漠寂寥无边,唯一的声响就是远处一只母兔子的尖叫,但距离太远了,帕布罗根本听不见。
温切尔·迪亚正坐在牧场主房的厨房里,他听到了这尖叫声。他以前也听过这样的叫声,所以既不惊讶也不警觉。在这沙漠中,大自然是冷酷无情的:黑夜里的尖叫,一两个月后森森白骨就任人践踏。矮草丛中的死亡而已。
桌子底下,一只狗昂起了头,她的年纪以狗龄计算已比温切尔还大。她的头僵着,喉咙里低低咆哮。这只狗是牧场建起来的时候就跟来的,曾经一度她会跳起来推开纱门,她把这方寸之地视为自己的属地,在这片领域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要冲出去一探究竟。然而现在,由于关节炎的折磨以及十四年来始终保持警觉的困倦,她只是把头搁在爪子上又继续睡去了。
温切尔说道:“没事儿,宝贝儿。随它去吧。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一只野兔,就这么回事儿。”
他挺直了肩膀,洗着牌,一边瞥向外面的夜色,那里有什么东西正离他越来越近。他可能已经知道了,或者已有了一种感觉,因为老赌徒们饱经沧桑,历经风霜,有这种智慧,能够在邪恶到达之前先行嗅出它的味道。
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把手伸向了悬挂在左臂下皮套里的点三八自动式柯特枪,并触及了它的原因。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穿上了上好的灰衣服和定制的靴子,为什么先前又确保车库里那辆开了十年的凯迪拉克加好了油的原因。白天已经过去了,夜色依然弥漫,而这里总有些什么让人感觉不对劲。温切尔·迪亚时刻准备着,这种戒备出于某些模糊的理由——和他意识底层最微弱的颤动相关。
有个歪念头溜进了他的脑海,偶尔它就会这么溜进来,要是杰瑞尔没有脱掉衣服在柯特挪威的赌桌上裸舞,他就不会有足够的理由把她一屁股踢到牧场大道上,踢回拉斯维加斯或随便什么地方。除此之外,她可能依然在这儿陪着他,他就不会如此孤独了。她也不会寄给他那些恶心的、向他要钱的信,也不会在深夜给他打又臭又长的电话,电话里充满了模糊的威胁,告诉他如果他不寄来那个她所说的分居赡养费的玩意儿,她将会如何如何。温切尔·迪亚不知道什么是分居赡养费,得克萨斯州的法律条文里也没有这个词。
他洗着牌,看着外面的茫茫夜色,开始略带紧张、断断续续地哼起一首歌,这歌是一个维加斯音乐家为他而写的:
坐在桌边,穿着我最好的衣服,
蓝色背带拉扯着我的肩膀……
西北方向半公里处,一所小泥砖屋里燃着两盏晚间的信号灯,索妮娅边梳理着黑发边注视着一面镜子,镜子有着可爱的瑕疵,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轻了许多。
《漫漫长夜》第二章(1)
印第安人在月光下赶路。菱背响尾蛇也在朝着某个方向挪动着,目的鲜明坚决,或至少看起来目的明确。一些植物在劲猛的夜风中摇曳弯曲,投下阴影,响尾蛇就像另一团阴影在其间瞬息穿梭,直到它游动在地面上的身影愈行愈远,微不可见。
帕布罗已精力集中,打好背包。只有半公里要走了,腿脚也开始打颤,既然他已离休息的地方这么近了,那就不妨充分地体会一下疲惫的感觉。下一趟行程他可得买支更好的手电来行路,还得要求负重轻一点儿。他已经这么决定了。虽然要对自己所应付的人提要求需要小心谨慎,但至少他可以礼貌地询问下一趟是不是能把重量减轻些。
如果不成,那他也只能暗自叹口气,背上人家给他的东西,然后拿着钱上路。往北方跑一趟单程所能拿到的报酬是他妹妹在加工出口区指美墨边境的加工出口区和自由贸易区。卖命半年的薪水。美国人沿着边境三三两两地种了些植物。对于一个曾在一处四十公顷的岩石地上做农场工的人而言,梦想在塞拉马德雷墨西哥著名山脉,盛产矿物。凉爽湿润的山脉上拥有一座小庄园已经不是奇思异想,而是可以实现的美梦了。他梦想有树有水、孙儿绕膝,小孙子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漫步森林,在清涧里垂钓,正是这幅美图在那些漫漫长夜中支撑着他,让他的腿得以带他穿过北部那些高高的、寂寥的山峰。
帕布罗走向泥砖屋,就在那儿,索妮娅已仔细梳好了头发,并又检查了一下那两盏灯,确保两盏灯、且只有两盏灯在面朝斯莱特溪谷的窗口闪烁。一个苦力,很可能是那个表情严肃、穿着破裤子的小个儿男人——轮到他了,她猜想——该在今晚某个时候到。他会饥饿难耐,臭不可闻。而她则会给他些玉米饼子,让他睡在地板上,然后确保他在太阳升起之前离开。紧接着她会擦洗地板,并把泥砖屋的三个房间都通通风。
在主屋那儿,温切尔·迪亚抬头看了看洗涤槽上的挂钟,十一点四十三分,离他上次抬头看钟只有七分钟。他把两副纸牌叠在一块儿洗了洗,开始晚上的第二次维吉尼亚里尔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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