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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改变62（第1页）

是的，深沉如墨的水。

当余言坠落进入以后，就像是被无数双手从他所知的所有的方向包裹了过来，那些漆黑的，柔软的，像是接纳了他坠落于此的巨大冲击力。

但其实这只是一种显著的错觉，余言的背部骨骼在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水便支起千刀万仞的臂膀，刺入到了他血肉的每一个部分，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超强的震荡力量穿透了护盾药剂的防护，直达了余言的躯体，疼痛让他龇牙咧嘴，一度陷入昏厥，当他想要维持那份属于人类的冷静意识之时，他的背部和额头便流淌下汗来，那无法忍受的痛苦，让他说不出话，吼不出声。

连思考疼痛的能力都没有留下。

剩下的只是忍耐。

忍耐着感受痛苦，才能让余言自己感觉到自己处于一种清醒的状态当中，可疼痛却根本没有减弱的意思，他那孱弱的身体，痛苦之神刚一落座，便又添了筹码。

余言只好在这忍耐当中沉沦，在他的视角里，他只感受到自己向更深处沉溺进去，水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就这样灌入到了他的耳朵，嘴，鼻子，窒息感和疼痛感如影随形，可他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单单是维持意识清醒，就已经是极为困难的事了。

这种自我流放的沉沦，让他从水面之下漂浮了起来，在水的波涛中随波逐流，那些水中招来的尸体，沉浮的断臂，飘荡的毛发，分不清的粘稠血肉物质，尽数被余言接触到，他伸手一握，便能握住一种腥臭滋味。

这地下河流的两边极为宽阔，长老口中的那场大地震，直接让这片大地完成了撕裂，盛大的，属于黎明的太阳光，穿透进了绵延近千米的地下深谷，来自上方天地的盈袖清风，吹拂而下，水面荡起波纹。

水面的颜色，呈现为一种红褐色，那是被鲜血浸透的颜色，在水面上漂浮着的，是无穷尽的破碎尸块，少数能看出手臂或者躯干的模样，但更多的是被浸泡到发烂的内脏，飘荡的发绿的水草，像是群山女妖的头发，弥漫在这地狱场景之间。

山壁已经被这水流侵蚀，呈现为拱形，余言就在宽阔足有二三十米的河流中间，被水流推动着，向深处漂流而去，

而他也同时见证着，一个个被溺者从河流中站起来，他们正是那些爬上岩壁的活死人，它们在水中惊醒，或是拼命的向向上挣扎，或是嘶吼着在水里吐出气泡，这漆黑之间并非无声无息，而是此起彼伏的生的吼叫。

那水流就像剥皮抽筋的刑器，每个企图从中挣脱的生灵，都是要将自己的皮肉拉扯到一个夸张的程度，才能从这粘稠的河流胶水中挣脱，那红褐色的每一滴水，都是一双拉扯着它们不让上岸的手。

所有的骷髅，那些有着洁白如玉身躯的怪物，都是从这地下河流的最深处，从尸块堆叠的炼狱中，游出的怪物，他们带着慌乱和被溺着的恐惧姿态，爬上岸。

观察周边的情况，体会这里的异样变化，算是余言在这被禁锢的情形下，唯一能做的事了，而他却并未看到有骷髅巫师从这水中走出。

愈在水中漂流，余言愈是能感受到自己过高的灵性开始扩张，在这漆黑世界之间，他像是听到了某种巨大的回声，那声音像是从一种超巨型的无名空腔中产生出来的。

声音毫无含义，可是余言感受到自己在受到震荡，他的思绪在震荡中受到主导，跟随着杂乱无章的类似电流的频率，开始切闪出各种画面。

那突然出现的声音，不仅改变着他的精神，还在不断影响他周围的环境，空气中沉闷的一部分，重重的拍在他的胸口处，让他没入到水里，往下沉没而去，而这漆黑水流却又在之后，缓慢地将他托举而起。

他身体里的毛发，开始跟随着这水浪的起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汗毛爬出毛孔，头发触及肩膀，他的血管和肌肉随着毛发生长，在水中被更广泛的拉开，像是突然变得柔软的橡胶条。

心脏的频率开始不规则，快速的跳动后，又迅速的变慢，在停滞之前，又会像触底回弹的网球一般跃起。

每一次，被那沉闷的巨大响声拍入水里，余言都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经历一次形变，心肝脾肺都像是要被拍出来，每一次的上浮，都像是一次恢复。

一切的改变，都在最后反馈到他的肩膀，就像绞肉机里被艰难挤压的肉丝一样，从它背部的毛孔中，抽离出一根根丝线，那丝线的材质并非人身体所能生长出的事物，而是某种特异。

这种在水中非自然的生长，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亦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残酷刑罚，在整个过程中，那种沉重的声音，都在让余言强制保持清醒。

他无法昏睡，无法晕眩，无法呕吐，无法活动。

时间在延续，余言顺着水流一路沉浮，向下，他身上的丝线在生长出来后，便立即交织，穿插成一片布面，这些布面在此刻只是零散的分布在他的背部各处，但大有连接成片的架势。

天空上的光芒越来越细微，属于白日的盛大光辉已经开始退却，而当那漆黑的夜降临而来，那些努力攀爬的活死人，骷髅，腐烂怪物，纷纷开始坠落。

太阳是给予他们力量的源泉，而那破碎之月冷凛而无情，却只能给予他们刀剑般的伤害，如林木萧萧落地，他们无力的哀嚎声，在这空谷之间回荡，落水声此起彼伏。

而那骷髅巫师们，则是在深夜里才开始坠落，他们的骨骼因为抵抗这夜色的缘故，已经灼烧的发红发烫，带着灰烬赋予的微光，像陨星般坠落。

由余言身体里涌出的丝线，编织而成的布匹，已经连接成片，以他的两肩为起点，向四方飘散，形如披风。

在暗夜降临后，余言突兀的感觉自己耳畔声响开始加剧，而他的手竟然开始慢慢丧失对水流的触觉，随后，他的手指奇迹般开始能活动起来。

地下河流所附加给他的奇异拉扯力量，在这一刻彻底消失殆尽。

慢慢的，所有的光线都消失了，随着水流缓慢飘荡了不知多久的余言，只听见就在他能活动的手指之间，突兀的出现了吱呀作响的声音，类似于夜里蝉鸣的刺啦声，只不过更不规律，更尖锐。

而伴随着这声音而起的，是轰然的坠落之声，以及逐渐变得汹涌的水流，如果说刚开始的水流是柔和的流淌而来，那此刻水便如刀如电，将余言搅入其中。

随着水流的速度愈快，那股属于水的拉扯力也越来越强，余言感觉自己快被撕扯成碎片，他的左脸被扯的靠向右脸，手臂和腿被绞的绕到身后。

可就在这样强的拉扯力量下，余言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能够活动了，而那吱呀声也越来越响

是什么东西附在了我的身上，让我的手暂时挣脱了束缚吗？

余言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此刻，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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