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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为何而当兵38(第1页)

看着底下的士兵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郑松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之前在曹文诏和孔有德的营伍那里,也已经宣讲过几次,每一次都根据士兵们不同的反应,做出了改进。

而最终总结出的经验,让他自己都觉得意外,但是又在情理之中,好像只要一提到孙瑞孙大人,这些士兵都会无比热情,积极响应。

“孙大人要本官问大伙,有谁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来当兵吗?”郑松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吼了出来,以确保台下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站台周围的队列中仍旧一片寂静,他们这一个月来都挨打挨怕了,没有军官们的准许,都不敢说话。

而且,他们大多数人也不知道郑松郑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些,当兵自然是为了吃粮,自然是为了自己和家人能够活下去啊,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不过,随着贺彪说了一句抢答的人有奖励,随即就有一些人东张西望,或是举起了手要回答,他们在军棍的教育之下,都变得极有素质了。

郑松一看,有五个人举起了手,随即从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开始,指着对方道:“你来说说,是为什么?”

黄大发见台上的长官指着自己,紧张得咽了咽口水,然后两腿颤颤地站了起来。

他其实不怎么会说话的,胆子也不大,但是又觉得自己就算是不为了奖励,也应该说,于是闭着眼睛不看人,壮着胆子喊道:

“为......为,为了报答朝廷的恩,万岁爷的恩,万岁爷是好人,孙大人也是好人,天大的好人,要是没有孙大人,俺娃,俺婆娘,还有俺,可能都已经饿死了。

孙大人把俺们招来,给了俺们吃喝,还要给俺们建房子住,还要给俺们分地,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好人,天底下还能有这样的好事,还都被俺们遇到了。俺当兵就是为了给万岁爷,给孙大人报恩的。”

黄大发越说越激动,最后居然都不结巴了,甚至说着说着,眼泪都已经滴了下来,而他的一番发言,何尝又不是其他人的心声呢?

他们可不懂什么家国大义,他们只知道当兵吃粮,孙大人没有克扣他们,孙大人真的说到做到,没有骗人。

要知道,他们此前在京营的时候,经常就是饥一顿饱一顿,别说是打仗了,就是平常驻守地方,也难以确保物资的供应。

而现在,训练虽然辛苦,但至少在物资供应这一块,是完全没问题的。

郑松看着底下已经有不少人眼眶红了,甚至还有人在抹眼泪,心中又是一阵触动,他虽然已经见过好多次这样的情景了,但每一次都忍不住感动。

贺彪站在台上,听完之后,心中也不由得笑骂道:“狗日的,比老子还会说。”

郑松鼓励了黄大发几句,随即又点起了其他举手的人,这些人的回答也几乎差不多,都是把孙瑞当作了他们的救命恩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皇帝崇祯。

毕竟,这些纤夫虽然比在地里刨食的普通农户见过更多世面,但却几乎没有见过对他们友善的人,那些官员胥吏,富商家丁,甚至是仆人,都只是把他们当作了会说人话的蛮力牲畜,更别说是给他们最基本的尊重了。

而且,现在当兵训练虽然规矩多,但也不比拉纤辛苦,吃住比以前好得多了不说,居然还有那么多月饷可以领,更不用受人欺辱。

这里的军官也没有传言中的那种克扣,毕竟军饷不是他们发的。但军棍确实太狠了,每个纤夫几乎都被打过好几次,最多的被扣了三钱月饷。

但郑松可不能止步于此,这也不是孙瑞想要的,他虽然也要在将士们的心中塑造光伟正的形象和无上的权威,可这并不足以支撑一支强军。

孙瑞设立教导官,不是为了神话自己,而是要给这支军队塑造信念,为自己而战的信念和精神力量,这才是根本。

郑松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冷着脸问道:

“诸位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万岁爷的仁心,孙大人的清廉,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万岁爷为什么要这样?而你们,又为什么从山东,河南,北直隶,从自己的家乡来到了运河边上,又来到了京城?”

此话一出,队列里又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面面相觑,不少人甚至一脸愤怒,握紧了拳头。

庄言原本家中有十几亩地的,但八年前,地里连续糟了旱,可朝廷征的税却没有减,他无奈之下,只能去张举人家里借高利贷,结果后面六年也都是大旱,借的债哪里还得上啊?最后只能用家中的地去抵债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想到了那日去画押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张举人家中地窖的情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粮食,一堆一堆堆满了地窖。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多粮食啊!

“是那些地主老财,是那些贪官污吏,都是他们逼的,逼得俺们背井离乡出来讨吃食,还要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辱。一石粮食,过了半年,就得还四石了,天底下的粮食就是这样被他们骗去了......”

庄言的苦水一倒出来,其他人也纷纷受到了感染,原本木讷胆小的平民老百姓,都纷纷举起了手,把心中受的委屈吐露出来。

他们许多人原本都是自耕农和佃户,都是在老家活不下去了,被逼着出来讨生活的,其中相当一部分,全家都死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很快,说着说着,队列里就有了哭声,他们的遭遇,这些年来受的苦难,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有人愿意听一听,终于有人可以理解了。

他们不再是牛马一般,只会喊着拉纤口号的蛮力牲畜了。

台上的郑松和贺彪也感触颇深,郑松出身好一些,没有经历过这些,但他也是极富同理心的,听着这些诉苦,心中也满是凄怆。而贺彪出身军户,这些年来打仗见过太多背井离乡,家破人亡了,那里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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