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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什么觉得自己长大了就有能力保护一个人?我为什么认为自己长大后能弥补年少的遗憾?过去的我有什么资格用未来的自己来掩饰当时的无能和弱小?
我无助地蹲下,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只能说干净的黑色皮鞋,尽管费心擦拭也难掩鞋子的陈旧。缓慢抬头,发黄的白袜子,一身黑色的西装,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切都是那般格格不入,西装里的粉红色内衬似乎买大,大半截粉色衣袖跑了出来,双手捧着一束花,不禁担心粗糙皱巴的皮肤划破柔弱的花朵儿。
“哥!”我“腾”一声站起身,不解地打量着他。
二大伯跟在他身后,问:“千,你爸爸在哪?”
我空出托着碗的手,用无名指和小拇指夹紧筷子,另一只手指向屋内,说:“大伯,在里面吃饭。”
二大伯朝我笑笑,两人径直走进去,我实在好奇,也紧跟他们脚步走进来。
“华,吃好饭了吗?走,跟我去那个女孩家,听大哥说今天她过生日,大哥出主意叫平去凑凑热闹。你和我们一起去,也多个人和她父母商量商量。”
爸爸放下碗筷,犹豫了片刻,说:“这样不太好吧?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如果人家女孩子不愿意,她会很为难。都是村里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女孩子也不好拒绝。”
“叔叔,之前我也和她聊过几次,她支支吾吾的,也没拒绝我。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可能的。”哥哥毫不顾忌地说。
爸爸笑着摇摇头说:“那你找大哥去,我不太会说亲,肯定也说不上什么话。”
二大伯焦急地往过门冲过来,说:“平,你怎么还在这?我听说已经有别家的一个男孩子在那,你要再不去就只有靠边站了。”他朝爸爸说,“华,走,我们一起去,这么多长辈一切,表现得更重视一点。”
“那个女孩子和平八字还没一撇,见哪门子的长辈?”爸爸漫不经心地说。
“我们这么多长辈一起去,想来宗宗也不还意思拒绝,她父母也不能说些什么,不然不是拂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子吗?”大大伯一脸狡黠,俨然老谋深算的狐狸。
爸爸并不赞同这种形式,但是他说服不了任何人,于是蔫蔫地说:“我就不去了,大哥,你陪着平去吧。”
“华,这是平一辈子的大事,要你这个小叔出份力不过分吧?这都是为了我们这些孩子,我们不帮着他们,还有谁会这样为他们撑腰?”
爸爸妥协了,一路上,同村的人都盯着他们,其中一个大叔问:“平,你这小子今天这么穿西装?这么正式,还捧着一束花,不知道还以为去讨媳妇呢。”
大大伯爽朗地笑着说:“真被你说对了,就是去说媳妇的,今天阳子的女儿宗宗过生日,我想撮合一下这两个孩子。”
热闹谁不乐意看?他们都说要去瞧瞧,这正合大大伯的意。短短五百米的距离已经聚起乌泱泱的一大团人,他们都迫不及待地等着这场好戏开场。
那一瞬间,哥哥脸上挂不住的得意,今晚,他,万众瞩目。
其实我也想去,但是我妈妈似乎不太高兴,不让我去凑热闹。
大概二十个人,走到宗宗的家门口,她正眯着眼睛吹蜡烛,一睁眼就看到黑压压一片片,显得手足无措,慌张地看向身边的父母。
大大伯凑在哥哥的耳边小声嘀咕:“平,你直接捧着花,单膝下跪向宗宗求婚。嘴巴甜一点,知道吗?如果她不同意,你就一直不要起来。”
哥哥点点头,放肆地笑,那个笑不禁让人浑身发麻,似乎是释放内心压力的兽性,猥琐不堪。
哥哥“啪”地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将花捧在手心,往前伸,用别扭的语调说:“宗宗,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能一直这么漂亮,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我,我喜欢你,你能和我结婚吗?”还以为哥哥真的能做到底气十足,却眼神不断漂流,仿佛做贼心虚的小偷。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他们都是事不关己的看客,只关心这场戏够不够精彩,才不在意女孩一家人的难色。
宗宗震惊地后退了一步,呆呆地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父母也面露难色地打量周围的人,宗宗的母亲萨安跑到女儿的身旁,宗宗焦急又害怕地投去求助眼神。阳子走上前,想扶起哥哥,说:“平,你先起来,你这样跪着实在是折煞我们了。”
大大伯连忙上前说道:“阳子,我们都是同一个村子的,平时也和兄弟一样,平说他喜欢你家闺女,你说我这个做大伯的能不帮帮他吗?其实平这孩子还是不错的,肯吃苦,我二弟也给他在县城准备买房子,宗宗嫁过来肯定不会吃亏的。”
阳子哭笑不得,无奈地点点头说:“老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平是好孩子,只是婚姻大事还是要看我女儿她自己怎么想的,我也做不了主。”
大大伯顺势把阳子落在一旁,说:“对啦,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决定,那就看看宗宗她怎么想。我们做大人的,尊重孩子们的想法。”
萨安在宗宗耳边嘀咕了几句,宗宗点点头,然后她用盘子装了一块蛋糕,小心翼翼地走到哥哥面前,弱弱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谢谢你的花,请你吃块蛋糕。”
萨安也笑着走过来,想接过哥哥手中的花,说:“是啊,平,把花给我,不然没法吃蛋糕。快站起来,怎么还意思让你一直跪着?”
“宗宗,这么说,你是答应我了?”
宗宗的笑僵在脸上,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脸红扑扑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躲在妈妈身后,她妈妈脸上也挂不住笑,说:“平,你先起来,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好吗?宗宗她还要在考虑一下,你先起来,不然让别人看笑话。”
哥哥铁了心不起来,说:“伯母,我是真心喜欢宗宗的,我会对她好,今天如果宗宗接过我的花,我就不起来了。”
周围一堆人再一次起哄,大大伯满意地点点头,宗宗父母相视一眼,难掩眼底的嫌弃,却又无可奈何,萨安朝自己女儿压压头,宗宗不情不愿地接过哥哥手中的花。哥哥像打赢了胜仗一般,骄傲地接受周围人的喝彩。不,或许应该是小人得志。
哥哥激动地想上前牵宗宗的手,宗宗眼疾手快,迅速躲闪,萨安赶紧把女儿拉到自己身后,将蛋糕递给哥哥。
宗宗将花放在妈妈手中,不悦地跑上楼,萨安笑着解释道:“我家宗宗说今天有点累了,就先上楼休息。”她随手将花放在桌子上,嫌弃地拍拍那只拿过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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