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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2页）

&ldo;哟，你居然也有&lso;伟大的爱国主义者&rso;的情感了?&rdo;

她描过的黑眉毛一挑。显然由于义气用事，缺乏防备，失口叫我抓住什么，她一时反不过嘴来，马上换句话说：&ldo;十一点半了。我去找一个人替我顶班，咱们吃饭去!&rdo;她站起来。旗袍和高跟鞋使她显得挺高。

&ldo;老板不会扣你薪金?&rdo;

&ldo;你来之前，他到俱乐部赌钱去了，一赌就得到半夜。他走了，我当家。现在客人不多，只有几个&lso;鬼佬&rso;。懂得什么叫&lso;鬼佬&rso;吗?香港人把外国人都叫做&lso;鬼佬&rso;。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rdo;

她进去一会儿再出来时，换了一身黑衣眼，黑外衣，黑裙子，黑靴子，黑色挎包。黑头发反而不显了，白脸红唇却更突出。

&ldo;走!&rdo;她说。

我们走出去。

在路上，她问我：

&ldo;我穿这身黑衣服好吗?&rso;

&ldo;嗯?嗯。似乎不如红的。&rdo;

她没说话。她高高的硬鞋根，快步走起来，象小马驹走过那样&ldo;得得&rdo;地响。

&ldo;我们到哪儿吃饭?不如到我们旅馆去，吃完还可以聊聊天。&rdo;

简梅淡淡一笑，好象我轻看了她。她立即领我走进一家中国餐馆。刚坐下，立即有一位年轻而削瘦的男人走过来，用广东话殷勤地同简梅说话，我不大懂广东话，大概他们在说笑打趣。这男人掏出烟来请我们吸，还微笑着对我说一句话，我听不明白。简梅说：

&ldo;他说&lso;叹番支&rso;，粤语，意思是&lso;请享受一支烟&rso;。&rdo;

我马上向这男人表示谢意，说明我不会吸烟。简梅拿一支叼在嘴上。这男人马上掏出打火机，&ldo;哒&rdo;地打着火给简梅点上烟。动作熟练，表明他老于此道。但从她吸烟吐烟的样子上看，分明是个新手，却尽量装得老练自如。她一边把只吸人口中的烟，象吹气儿那样吐出来，一边以一种漫不经心、略显大气的态度与这男人交谈。随后点了菜，都是清淡的广东小吃。

&ldo;看来你经常到这儿吃饭。你和侍者好熟。&rdo;

简梅笑了：

&ldo;这哪里是侍者，是老板。&rdo;

&ldo;老板?&rdo;

&ldo;你印象中的老板大概都是饱食终日、坐享其成的了?对不起，你那些千古不变的概念，还得根据变化了的现实修改一下呢!如今这里的劳资关系不同以往。这种小老板，不带头干活，雇佣的人就不给他卖力气。这老板姓陈，九龙人，在这条街上齐了三家餐馆，他整夭得三家餐馆轮流跑，迎客送客，端酒端菜，你看他那双腿都跑成细棍儿了……&rdo;

我刚要笑又赶紧止住。陈老板亲自端来酒菜，还笑嘻嘻把一张印着银字的红纸名片给我，请我指教。这时，一个客人吃过饭走了。他转身跑上去，说客气话，鞠躬致谢，一直送出大门，此后再没进来，大概又跑到另一家餐馆应酬去了。简梅对我说：

&ldo;你尽管吃饱。我在这里吃饭，向来不花钱。&rdo;

&ldo;噢?你好大能耐!&rdo;

&ldo;能耐?谁没能耐?&rdo;她向热鸡汤里的馄饨轻轻吹了两口气，抬起她漂亮又神气十足的脸儿说：&ldo;只不过这儿一切都得靠自己。自己靠自己。不象国内，可以靠老子，靠领导，靠谁也砸不碎的金饭碗;干不干，都吃饭。&rdo;

&ldo;你在四万里之外，还在批评自己的国家。&rdo;

&ldo;批评自己国家的人，。并非不爱惜自己的国家。批评不是咒骂，颂扬也不见得是热爱。批评现在，正是为了将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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