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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向然张张嘴,牙齿不由自主地震颤,心脏也好像在巨响中开裂了:&ldo;我……&rdo;
江纵手抬起来,动作很轻地拨开齐向然有点挡眼的头发,手指擦过他耳廓,&ldo;齐叔。&rdo;他打破这份安静,&ldo;然然做这个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您不妨坐下来,认真听一听。我们都很尊敬您,所以才有了今天晚上这一次沟通,但沟通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问题。&rdo;他转头看向齐正荣,问,&ldo;您说是吗?&rdo;
齐正荣眉头狠拧着,胸口深深起伏,半晌,才将一直瞪着齐向然的视线挪到江纵身上。
片刻后,他呼出一口长气:&ldo;你这话说的,谁做事情没有自己的理由?叔叔这几天工作上有些不顺心,一时没控制住脾气,吓着你们了。&rdo;他招呼厨房上菜,&ldo;先让我缓一缓,&rdo;他又看一眼齐向然,&ldo;你妈也得缓缓。吃饭吧。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你好歹……&rdo;齐正荣顿了顿,喉头上下滚动,好像有什么情绪被他生咽下去,&ldo;好歹陪家里头吃顿饭。&rdo;
江纵回头看齐向然,低声问:&ldo;饿了吗?&rdo;
齐向然缓慢摇摇头,动作很轻微,过一会儿,又咬着嘴唇点了下头,这一下比之前的还要轻。江纵摸摸他的头发,&ldo;那就先吃饭吧。&rdo;他带齐向然起身,&ldo;我也好久没在叔叔阿姨家吃过饭了。&rdo;
还是那张老餐桌,桌布变了个颜色,齐向然看了眼他原来常坐的位置,脚步踯躅两秒。江纵撑着他的背带他坐下,自己则坐到他旁边,占了齐向然的老位置。
如同他好久之前的想象一般,向玲果然拿出来她那套描忍冬纹的收藏级骨瓷,这一次却是为了招待他。一桌菜实在是丰盛,齐向然都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上过这么丰盛的饭桌,齐正荣开了红酒,高脚杯里流下沉默的酒泪,是馥郁的暗红色。
可菜再丰盛、酒再香,这种令人窒息的、充当比赛中场休息的气氛怎么教人吃得下去。向玲坐在齐向然斜对面,眼圈还红着,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颓然,她一向是个人,商场上不知打了多少胜仗,却在养了十八年的儿子面前沦为挫败的一方。她没再说出任何指责的话语,因为这场错误找不到能担责的过失方。或许人人都是过失方。
&ldo;来吧,吃饭的时候都别想那么多,&rdo;齐正荣坐在主位发话,以顶梁柱似的一家之主的姿态,&ldo;这一桌子菜,都是你们从小爱吃的。&rdo;
是啊,好多道菜都是齐向然和江纵爱吃的。齐向然捏住筷子,手指盖都因为太用力而发白,心脏开裂的碎渣好像顺着喉管涌到了嗓子眼,割得他稍微一咽口水就酸痛难耐。
江纵看了他一眼,给他碗里添菜,齐向然盲目地动筷,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忽然一阵门铃声,保姆阿姨赶紧出去,没多久,领进来一位打扮时髦的短发女孩。
&ldo;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rdo;江惜探头看了一圈,发现人都在餐厅,&ldo;隔老远就闻到菜香了,叔叔阿姨,不介意添我一双筷子吧?&rdo;
&ldo;还能少得了你的?&rdo;向玲勉强笑了下,吩咐厨房添碗筷,&ldo;今晚怎么不在学校住?&rdo;
&ldo;我妈老毛病又犯了,腰痛,我回来看看。&rdo;江惜径直走到餐桌坐下,她视线很轻地在对面的齐向然和江纵身上扫过,&ldo;在外头瞧着辆挺眼熟的车,还以为有些人良心发现终于肯回家了,没想到人家还是三过家门不入,学那大禹治水呐。&rdo;
她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对向玲说:&ldo;还是您家饭菜香,我这不也闻着味儿来了么。&rdo;
桌上人都听明白她这话对江纵明里暗里的讽刺,向玲看了眼江纵,见他面色如常,便放下心来,淡笑着说:&ldo;那你就多吃点,你们学校那些饭哪有家里的香。&rdo;
&ldo;是啊,外头的饭哪儿有家里的香。&rdo;江惜不客气地夹菜吃,又朝于俊兰一抬下巴,&ldo;俊兰啊,你说是吧?&rdo;
于俊兰有些懵,他见势头不对,装了一晚上的透明人,不知道这会儿怎么话题又丢到他身上来了,偷偷看了眼江纵,抓着筷子嗯嗯啊啊,想避开东引的祸水。
&ldo;要吃饭就好好吃饭。&rdo;江纵淡淡看江惜一眼,&ldo;不想吃饭你可以回去。&rdo;
&ldo;哟,这人谁啊?&rdo;江惜睁大了眼,佯作吃惊,&ldo;见面招呼都不打一个,我还以为不认识呢?&rdo;
&ldo;好了小惜,&rdo;向玲拦她的话,&ldo;你哥哥也难得回来一趟。&rdo;
&ldo;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rdo;看起来江惜今晚是不准备罢休了,&ldo;我只知道有个混蛋三四年对家里头不闻不问,自己妈生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眼,这能算是我哥哥吗?&rdo;
江纵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她,似乎任她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江惜冷哼一声,瞥了眼齐向然,抬着下巴:&ldo;这又是哪位稀客啊?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rdo;
那张和江纵不怎么相似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讽,不依不饶地说:&ldo;老混蛋带出来的小混蛋,这叫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好的不学,混账事儿倒是学得样样精通,嘿我还就不明白了,读了这么多年书,那良心都读狗肚子里去啦?要我说,有骨气走了就别回来,还在这舔着脸吃什么饭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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