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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第1页）

&ldo;什么？！&rdo;这裨将凛然大惊，一把拽起小兵衣领，&ldo;成去非如何进的城？&rdo;

小兵被他勒得几乎昏厥过去，睁大了眼费力道：&ldo;他在城下喊话，说，他是奉王命而来，收拾叛者的，他知道有异心的不过寥寥数人，其余人等，自，自不用受牵连，可要是此时不开门，待大军攻门，则格杀勿论！守城的见他烟压压全是人，乱了阵脚，有要开的，有不愿开的，结果那不肯开门的竟被杀了，迎，迎那大将军进了城！&rdo;

&ldo;蠢货！昨日探子方报并州正打在兴头上，大军是飞来的？成去非定只是带了一队轻骑先跑来试探，就尔等愚不可及会上这个当！&rdo;裨将气急败坏，一脚踹开了小兵，烦躁不安地来回踱起了步子，其他将领见状纷纷交头接耳，说着说着忍不住开始彼此埋怨，吵嚷起来。

&ldo;盘盂相敲，同室操戈，诸位何必至此？&rdo;厅外骤然响起一脉声音，引得众人一惊，不由掉头把目光都投向了那乍现的一袭身影之上。

第184章

&ldo;尚书令！&rdo;人群中当初参加凤凰五年元日朝会的使者，一眼便认出了身着戎装的成去非，众人顺着使者的目光当即明白过来，说话的这位便是那乌衣巷成家的大公子成去非！

而成去非的身后，则是持剑而立的一众武将，他们身上并无半点血腥，然而徐州大地暑气未散，蒸腾着的热浪依然混合着铜锈一般的血腥之味扑面而来，这种气息不是一日铸就，难能一日铸就，恰恰是因为眼前这些人，将将从血流成河中的并州杀回来，所带的，便不止是血腥，更是无形的杀气。

厅内的人尚未及反应，尚未及动作，成去非身后的几页门，已戛然合拢，犹如徐州这座城一般紧闭，于是，更为闷热的肃杀之气，实实在在地把所有人都裹挟住了。

毫无退路。

那为首的裨将惊怒至极，反倒笑出来：&ldo;征北大将军的封号，太委屈成大公子了，该叫兵不血刃大将军才是！&rdo;

成去非面色如常，施施然越过众人，朝中央走去，一时人皆自觉往两边撤去，给他留出路来，目送他走至最前方，竟撩了两边战甲，就此坐下。

&ldo;诸位大人、将军，还是坐下议事吧！&rdo;

众人诧异，不由伸手欲摸佩剑，一切动作尽落成去非眼中，他一一扫将过去，并不为所动：&ldo;尔等真欲造反？&rdo;

&ldo;大将军奉旨来此，不就是平反的吗？我等就是不反，也得反了！&rdo;有人忽高叫起来，立即得了八方呼应，成去非任由这阵声浪起起伏伏，利剑出鞘声，武将们的呵斥声，百声交集，却又终成不了风浪。遂抬了右脚，战靴踩在案几之上，手中乌烟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案沿，直到声音渐消，方抬眸在众人身上一掠，哼笑说：

&ldo;看来，谋反一事，诸位也不是人人都交了投名状。&rdo;

众人见他这个模样，又是一怔，乌衣巷的大公子当真是气定神闲，仿佛他是来做客的一般。那长史便出来说话：

&ldo;回大将军，属下是刺史大人的长史，徐州无人要反，只是蔡大人一死，人心稍有浮动，中枢是不是误听了什么，竟使大将军自边地劳苦而返。&rdo;

其他人不意那方才还被刀架着脖子的长史竟如此言语，一时心思活络起来，不过谁也没有应答，成去非收了鞭子，漫声反问一句：

&ldo;是长史大人所说的这样么？&rdo;

有灵醒的，利害相权下忙附和道：&ldo;正是，正是，徐州并无人谋反。怎敢劳驾王师兴兵动众？&rdo;本就心思飘摇墙头糙的，此刻也一一缴了械，跟着把长史的话又重复几遍。

&ldo;一群废物！竖子不足与谋！&rdo;那裨将大吼一声，打了个眼神，身侧几人拔剑正欲上前，成去非左右一出手便擒住了这些人，却止不住他破口大骂，高立听他骂得欢，随手从几上捞了块抹布，把嘴给堵上了。

&ldo;我且问一句，蔡大人生前待诸位如何？&rdo;成去非踱步下来，众人警觉往后一退，仍是无人答话，却见蔡元忽而两道泪下，成去非走到他面前，已大略猜出其身份，拍了拍他的肩头，鞭指了圈道：

&ldo;这些文武佐吏，皆是令堂故旧。&rdo;

寥寥数语，竟徒增人伤感，目光不由都聚集在年轻的蔡元身上，不想蔡元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一时应声痛哭，哀动左右，烛影幢幢动摇中，众人虽各怀心思，可气氛已然蒙上一层凄伤，出镇的一方大吏，在情感上，似乎总要比遥远的天子来得真实可感。

&ldo;蔡大人匡主宁民，上对得起天子，下对得起黎民，恐怕也对得起在座诸位，而诸位却要在他尸骨未寒之际，便把恶名污水统统加之于身，你们的公子就在于此，素来信任你们的百姓就在这刺史府四方，诸位何去何从，&rdo;成去非展目环视着众人，&ldo;当三思而行。&rdo;

门霍然重开，一众重甲装扮的兵士提刃而入，为首的一个径直走到成去非面前，拱手报道：&ldo;后院家眷已悉数放出，反贼也已全部处置，共计百余人。&rdo;

如此简明，如此利落，这一切太过迅速，迅速到犹如平地风波，令人措手不及，但这样的消息，却无疑让大部分人重重放下一口气，如梦方醒一般，蔡元同长史相视几眼后，果断上前一步，行礼道：

&ldo;我父一生忠君体国，爱民恤物，孜孜夙夜，仰酬国恩，我徐州百姓亦安守故常，绝非不羁之民，今日有人一时昏聩，酿出祸端，还望大将军裁断。&rdo;

成去非默默点头，深深望向众人：&ldo;诸位一定清楚，我是从何而来，并州也曾物阜民安，那里同样有我百姓无数，眼下却是白骨露野，流血浮丘，王师会凯旋，将士们会回朝受赏，然而留给并州百姓的不过满目疮痍耳，诸位大都乃土生土长徐州人，断不至于忍心拖黎民入修罗地狱，无故引风尘之变。&rdo;

他并非全然只为这技巧性的辞令，这其间，亦不乏真情实意，虽然于这充满无数算计、野心、屠戮的世界之中，真情实意有时看上去非但了无用处，更会显存此情意之人的天真可笑。然而这世间事，亦并非全然如此，成去非轻轻一叹：

&ldo;薤送哀声事已空，蔡大人虽不在，诸位就不替徐州着想半分吗？倘诸位真的不肯改变心意，那么中枢也只有伐罪吊民了。&rdo;

&ldo;大将军！&rdo;长史已出列跪倒，&ldo;我徐州乃天子之土，我徐州百姓乃天子之民，绝不敢轻动干戈，还望大将军明鉴。&rdo;

那少年人随之跟着跪了下去，其余人等也纷纷跪倒，成去非再度走向那被封口的裨将，冷冷道：&ldo;汝今日可识得兵不血刃？&rdo;

随即向左右下令道：&ldo;将罪臣押解入京！&rdo;说罢看了看蔡元同长史，&ldo;我回京后自当向天子禀明实情，还望诸位仍各自努力，经营好徐州，将蔡大人余泽惠及百代。&rdo;

两日后，征北大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平徐州将起未起一场风暴的消息已达建康，而也正是这两日间，并州亦传来振奋人心的捷报，刘野彘的书函递到成去非手上时，他正欲启程离开北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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