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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炎被在地上拖了三四步，到了有阳光处，来人才停了脚步，身后洞口传来行尸的愤怒低吼，犀炎抓着对方手臂将将爬起来，大咳了几声，抬头看去，却是她平素最看重的侍女，正一脸惶急地看她。

犀炎扶着树转头一望，行尸还在洞口徘徊，偶尔露出一点肢体在阳光下，刹那就冒出一股黑烟，忙不迭地惨叫收回去——永夜家的驭尸之术最怕的就是阳光。

犀炎慢慢扶着树木往前走，走了十几步，觉得身体终于能稍微自如一点，抬头看向侍女，“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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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犀炎失去意识之后，法阵启动，大家都以为在苏生君的领土上发动的要么是苏生、要么是与苏生君友好的几位大君的术式:苏生君与章阳大君乃是挚友，两者术式相容性极好她们就掉以轻心——所谓相容性极好就是，章阳的术式与苏生的术式彼此相生，叠加使用效果倍增，但若是用苏生术式攻击章阳的术式，效果就非常差。

结果哪知道第一波发动的攻击居然是永夜大君的术式——于是所有人都痛快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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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术是有生克的，这个生克完全取决于诸神之间的关系。

别称玄光昊的章阳君乃是司光的英雄之神，与其余诸神大都交好，于是章阳的术式与绝大多数术式都能起到相辅相成的效果，最差也至少是个能彼此兼容的关系。

章阳君最大的敌人永夜君就不一样了，这位大君司夜掌病，同时也是毁灭与畏怖之神，这位极其孤僻古怪，神缘差到什么份儿上呢，绰号诸神孤儿，跟其他诸神的关系就只有“打”和“朝死里打”这两个档。

唯一见面能跟永夜君不会打起来的，只有司掌死亡与秘术的玄翼大君——但也就到这儿了，再多说一句都不能够。

因为与绝大部分诸神关系险恶，这就导致了永夜系的术式，与除了玄翼君之外的其他所有诸神术式都不仅不能相辅相成，还属于有我没它有它没我的克制关系。

所以翼牢山法阵这事儿上头，所有人就大意了。

谁都没想到苏生君的地界、白山君的法阵内，第一波攻击术式居然是永夜啊！

这不就等于大家在水底茬架，本来觉得最多对方也就怼点风系术式、搞点水草之类的植物系术式，那成想对方毫无武德，在水里一个大火球就扔过来了——这特么的不合理啊！

于是当晚就有一个年纪最幼的侍女中招，状若疯癫，在制服她的过程中有四五个受了伤。

第二日凌晨，太阳升起的时候，中招侍女惨叫而亡，她们匆匆掩埋侍女，寻找出山的路，却根本出不去，结果到了第二日晚间，之前受了伤的侍女忽然化为行尸，暴起伤人，她与其余四名侍女带着昏迷的犀炎匆匆逃命，哪知昨夜另外四名侍女也发作，将犀炎带走不知所踪，她一直到刚才才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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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说到这里，侍女情绪激动，向犀炎躬身请罪。

犀炎摆摆手，只问她现在身上还有什么东西，侍女面有难色地回禀，说这几日下来，水粮殆尽，随身携带的咒具等等也消耗得不剩什么。

听到这里，犀炎脚步一顿，在前面引路的侍女回头看她，低声道：“炎姬且等一等，我落脚的地方快到了，有干净的水和果子。”

“……”犀炎金色的眼睛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芒，连眼白都宛若贴了一层金箔，她四下扫了一转，复又往前看，死死盯着前面的侍女，慢慢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行到一处开阔的地方，犀炎冷不丁地道：“你吃了这山里的水和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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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出口的刹那，侍女忽然一动不动——

那是个非常荒谬的场景，正抬起一只脚迈步的女子就像被人定住了一样，维持着一个诡异的、行走中的姿势停顿了大概一弹指，然后她忽然又跟被解了咒一样，轻快答道，“是——”

话未说完，犀炎无声无息，轻飘飘地一掌击在她头顶！

她这一掌并不快，也没什么力量，简直就像随手帮女伴拂落头顶轻飘飘地一下，但在触及侍女的一刹那，掌中金光骤然吞吐，刹那金芒如阳，侍女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犀炎费力地搬起旁边一块大石，将倒在地上的侍女脑袋砸得稀烂，她无动于衷地看着石头下溅出来的黑红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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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炎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金芒如光，再她眸间流动—正是章阳的术式，用来看清万物真相。

在术式启动的一刹那，整个翼牢山在她眼中陡然一变，成为了森森鬼蜮——

她脚下侍女的尸体、旁边的树木、土地、甚至于整座山和覆盖在其上的天空，都被漆黑的“尸气”所笼罩。

那是来自永夜的庞大术式——从法阵展开的那一瞬间开始，任何人只要食用了这座山里的水或果实，就会被“尸气”侵入，成为永夜秘术下的猎物。

之前洞里的行尸是中了能把人化为活尸的术式，而这个侍女则是中了永夜家名为“伥”的术式——这个术式是专门针对灵力较高的猎物施展的，只要吞下了尸气，就会立刻被控制，但是短时间内看起来与人无异，利用花言巧语将人骗入死境——在今天之前，犀炎一直以为这样强大的秘术不过是个传说罢了，直到刚才，她亲眼所见。

永夜家早在三百年前的永章之乱就被阖族诛灭，但凡能继承永夜之姓的臣族、眷属全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到现在也就只剩一个连“永夜”二字都不配用的末流眷族在遥远边境苟延残喘。

真可怕啊，永夜的秘术。

但是更可怕的，是布下这个法阵，居然可以在苏生君的土地、白山君的法阵内使用永夜的秘术。

她想不出这是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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