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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14（第1页）

如果没有辅导员给我打电话催我补学费，我本来想的是毕业工作以后补上。

四五千，说多不多，工作一个月就差不多，说少也不少，毕竟我现在没有工作的时间。可借也借不来，又不想跟家里说，刚好刘胖给我介绍了个工作，打电话问了一下，谈的还不错，还是决定暂时先放下学校的事，出去上一个月两个月的班，到毕业的时候回来忙一下毕业的事情就行。

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跟车，跨省冻货物流，在省城这边物流港装完冻货送到外省，我就负责收货记账同是和买家联系收货。听起来很简单，可是做起来烦得很。

首先是收货，九米六的半挂，能装三十吨的货，有的商户活多，几吨百来件，有的商户货少，就十几件甚至是几件，一个集装箱下来能装百十家货，还得根据是否需要中转和货物本身的问题来安排货物摆放的位置，还要记清楚在哪，装的时候觉得自己记得很清楚，一到地方开始卸货就忘了东西放在哪。

其次是卸货，到地方通知收货人卸货的时候需要一个一个的打电话，可能你这个还没打过去，上一家有问题就打过来了，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我第一次卸货的时候，打电话打了两三百个。有的人还很难沟通，或者怎么催就是不急，他的货不卸的话挡着里面的话，又不得不催，还不能语气太激烈，一翻电话打下来感觉不输体力活。

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算账，每次收货回去都要算账，需要保证每一笔都对的上，有的货因为量大的关系可以适当优惠，同时也需要找人搬卸，这边如果垫付回来还需要找商户要回来，里面弯弯绕绕不费脑但是烦心。

我跟的第一趟车让我记忆深刻，上高速的时候过磅超重，无法通行，司机大哥就想各种办法，他们都有经验，先退出去，再过一次磅，沿着边上速度快点，运气好的话四十吨能变三十吨这样子，就没有什么问题，运气不好就只能磅重怎么都下不了就只能等，等人下班或者换个好说话的。

跟车一直在车上生活，唯一比较乐的就是半挂跟我想的不一样，车头是上下铺，空间还不小。不想坐在副驾就直接躺床上睡觉也行。

打电话通知收货人取货是我烦的时候，

‘喂，您好，哎您的东西到这边了，咱能安排人来取下货吗。’

有时候是女声的话，

‘哎姐，您的货到这边了，咱看什么时间来取下货。’

碰见难缠的还要一个劲的道歉。

‘哎哥您别急，您的货在里面，前面的货不卸咱也没办法啊，等您的货能卸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啊。’

语气很卑微，张口闭口就是哥，姐，我感觉我把我好几年的耐心都用在了这一个个电话里。

我一直觉得干服务行业可能就是这样，要礼貌要卑微。后来一次和另一个跟车的碰巧一起卸货，我在旁边观察了一下。

‘诶老板，你货来了，赶紧派人来拿’

语气并没有多恭敬但是也没有多凌人，就是刚刚好，就像正常熟人聊天那样，碰见难缠的也是先解释讲不通就直接回怼，并不是像我那样一忍再忍的道歉。

后来我想过，我们面对的人一般都是些粗老爷们，就算偶尔碰到几个女商户，也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他们更喜欢也更适应这种交流方式，说的不恰当一点，我有一股子书生气，听起来是好事，但是不适合这种工作。就像我和我的发小他们，我总感觉我融不进去他们，就是因为他们下学早，他们身上江湖味很浓，而我上学一股子书生味。不过现在还好，我的身上慢慢也有了江湖味。

卸货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叫王哥，王哥是搬运的头头，我们对接货物比较多的需要找人卸的都给王哥打电话。王哥人看起来个不小，可是精干的很。

刚接触的时候王哥给我递了一根烟，我顺手接过点了，这今年因为和发小他们玩的关系，也会吸烟了，但是没瘾。王哥给自己也点了一根，让我感觉王哥厉害的是，我这个还没完，他第二根就接上了，我一根吸完了，他已经吸完三根了，吸完就干活，干活的时候烟不停，一根接一根，烟吸得越快，活干的越快。那一天下来，我看王哥换了三盒烟。卸完货返程的时候王哥偷偷拉着我给我转了三十。

‘小王，这钱不多，你拿着买盒烟吸，以后拉货到这边有事就给王哥打电话，王哥给你弄。’

我有点不好意思，可王哥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就忙别的去了。这边卸货的人很多，但是货就那么多。之后我在手机上跟王哥说了一声，以后来这边给他打电话。

干了几趟下来，累到是不累，就是真的熬人。有几次都想回学校，可让我觉得我还能干的不是我未交的学费，而是她，这两年，她成了我面对各种不顺的信念。而那学费，大不了就跟我妈说，我在心里是有退路的，只是自己不想走。

五一放假通知休息，送完放假前最后一趟货的时候，我跟司机大哥告别，司机大哥调笑着问我，

‘小王，放假准备去哪啊，我给你说个好地方？桥头那边，三百块。’

我挠了挠头，有些吃不消。

‘不去不去，回家找朋友玩。’

下了车听着后面传来的笑声，不由低头加快脚步回去收拾。

我跟她讲了我要回去的消息，她只是很简单的说知道了，我想跟她见一面，她没答应，说没空，后来说着说着我俩就吵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委屈，我在顺风车上忽然就哭了起来，旁边有俩人，我低着头手侧着举在一边挡着自己不被他们看到。

我跟她说我哭了，可不可以不吵了，

不哭不哭，不说了，不哭啊

我看着她发过来的，我想她还是很在意我的，可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没绷住。

你真哭了?你是不是在装可怜啊

很简单的一句话，撕碎了我最后的骄傲，我已经努力的告诉自己不委屈了，我已经很低声下气的说我哭了，我就是想告诉她我也会委屈，我也会难受啊，我很少会让别人知道我会哭，我很少让别人知道我会哭，我很少在别人面前哭，我以为她会心疼我的，我以为我可以让她知道我会哭的。

是的，我是在装可怜，你不用可怜我，被你看穿了，那就不装了

我把手机放下，靠着车窗，压抑着一抽一抽的，我也不想，可是真的控制不住啊，就算我是装的，也该可怜一下吧，何况我不是装的。

我只是想逗逗你，开个玩笑，她跟我解释，可是我听不进去了，我满脑子都是装可怜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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