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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我默了一默，未料到走之前还真瞻仰到传说中狗血教主司命星君的尊容，诚惶诚恐可喜可贺。

司命令我将全身衣服褪去，只身立于池水中心，天池寒冰彻骨，湮没于我腰间，司命下水布开咒术，手掌贴在我肩头。

&ldo;其实我觉得，你比昭锦公主好看许多。&rdo;司命嘟起嘴，&ldo;起码这身子是我见到最美的，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么好看就好了，&rdo;她低头瞅瞅自个儿胸前，撇嘴瘪气，&ldo;唉唉，差的好远。&rdo;

我愣了愣，笑起来，&ldo;你也很漂亮。&rdo;

&ldo;等会儿会有些痛，毕竟太子他当时把玉玺封进你身体里时未想过再舀出来。&rdo;司命边说边结印，抬眸看我脑后，伸手抽出了怀月送于我的桃花簪，我一袭长发披散，水中若盛开的黑莲花。

她凝视手中簪子一阵，叹道：&ldo;……物归原主么……？&rdo;眨眨水灵的大眼，&ldo;其实这人间情爱的事儿我也不懂，我只觉你是离不得重岚太子的，可为什么又得离开他呢？&rdo;

我想了想才回答她，笑着的，对方是个小姑娘，司人间命途的小姑娘，&ldo;因为他是太子啊，他是神，我是人，我希望他好好的，他可以活很久很久，他总有一天会忘了我，现在我知他待我有情，这便足够了。&rdo;

司命蹙起秀眉，几乎没有犹豫反问：&ldo;可你有没有问过他？他是个男人，他爱你，自然想与你永远，你有没有想过他说不定就是心甘情愿，你有没有想过他宁愿蘀你受刑也不愿你挨半分委屈，你们这些凡人女子真奇怪……&rdo;她忽然间停下，些许紧张地瞧瞧我的神色，似乎未发现我有什么差异，又松口气转而道，&ldo;要开始了。&rdo;

我闭上眼，寒气叠叠麻痹意识，可胸口那一瞬间的痛依旧清晰，我忍不住颤了一下。

浑身血液渀佛缓缓聚集于疼痛的一处，身体寒凉，流出的鲜血滚烫，我咬住唇睁眼，司命将那支桃花簪刺进我心头，细细的金光如张开花瓣在胸口绽放。

心脏渀佛被掏出，我全身冷汗，空荡荡地脱力软□子，司命一手扶我，一手托一小团暖暖金光。

&ldo;这便是九龙玺？&rdo;四海八荒三十六天帝王象征？它现世也未见天地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可见话折子里讲得多么不靠谱。

&ldo;若是搁在天族皇室手中，自然现出原形，方才取出也是这个模样。&rdo;也许是施力过多，司命脸色有些白，纤细的胳膊抱住我的肩，&ldo;你还好吧？&rdo;

我点点头，虚弱冲她挤出笑容，由着她扶我上了岸，除开心里空了一块全身发凉，也未见其它不适了。

那时我想，我身体里属于苍音的那一部分，心口温暖的那部分，被取走了。

‐

直到回到了酆都我才有了些神智，身上是干净了，摸摸心口，冰凉，倒像个真正的死人。约摸数来一年多没回酆都，在同僚无常们看来也就只是出一回差事打个盹儿的功夫。

可我莫名觉得短短一年，似又将这八百年过了一遭。

天色阴寂，奈何桥彼岸花开宛如澎湃妖娆火海，千万年来一如旧时往生墨卷。

我注视上桥投胎的一个个生魂，望了会儿孟婆婆便注意到我，我远远冲她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转身朝黄泉路上慢慢走向阎罗殿，嫌路黑了些，袖袍一抖，手提朱楠木花柄，一盏牡丹花灯笼幽幽燃起晕黄的光，将折纸间的牡丹花映得鲜艳。

我低头，一步一步，不知身在何处。末了抬首，黄泉路尽头曼珠沙华渐渐稀疏，零星几点红，远远望去像是散开的梅瓣，男子如我一身黑袍，静静立着宛若夜中一道坚硬寒凉的峭壁。

我望着他脸上黑铁面具，身子停了会儿，复又悠悠走上前去，他的唇紧紧抿着，有些发白，我想了想才到他面前说：&ldo;小黑，对不起。&rdo;

我如今修为尽散，他定是一眼能瞧出。

他沉默。

我低头继续说：&ldo;我知道你又在觉得我是作践自己，我也觉得……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rdo;

他过了许久才开口，冷冷淡淡，&ldo;你打算怎么办？&rdo;

&ldo;跟爹爹和钟馗道个别，然后就去投胎，我现在留在酆都也做不了什么事儿，免得给他们添乱了。&rdo;又抬起头，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袖，&ldo;对不起啊，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找你生前心爱的那只桃花妖的。&rdo;

他抽开衣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侧过脸，唇角一丝冷笑，&ldo;牡丹，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为了一个不要你的男人值得么？&rdo;

&ldo;……他没有不要我。&rdo;

&ldo;他可曾许给你什么诺言，他可将你升为仙神？你这把自己八百年修为赔进去了为了什么？你可记得为了能独当一面你自个儿吃了多少苦？&rdo;小黑面无表情，&ldo;他多看你一眼，你连整个酆都的家人弟兄都不要了，你还记得你是花儿爷么。&rdo;

我撇过脸去，他话说得难听，字字句句寒凉，忍不住回嘴：&ldo;你说这话作甚，你不是也喜欢那个快一千年都未寻见的桃花妖吗？你不投胎不就是为了等那个叶清花吗？连面相都不敢示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rdo;我咽咽喉咙，眼眶热热鼻子酸酸，声音都颤了，&ldo;我也想和他在一起啊，我不想离开他啊，可他是神啊，我和他之间隔了生死与种族，还有八百年的光阴，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哪知晓如今他对我情有几分，我只知曾经我不是被抛弃的，他以前曾爱过我，这不就很好了吗？他娶了昭锦登了帝位就可以好好的……我只想要他好好的……&rdo;声音却来越小，顿觉自己失态丢脸，我用袖子抹抹眼睛，缓了缓，面前男人一声不吭，薄唇还是抿着，我低下头，又去拉拉他的衣袖，&ldo;……对不起，小黑。&rdo;

自己声音都哑了，他这次没有抽开，低低轻轻出声：&ldo;你可曾想过，他或许不愿要那个帝位呢。&rdo;

我怔了怔，抬起脸，他还是冷冰冰的，却是伸手如往常摸摸我的头，继续道：&ldo;阴间第一霸不再，你自个儿朝阎王解释。&rdo;

我点点头，他便转身，我提引魂灯随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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