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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第1页）

&ldo;已经下令处置？说得可真轻巧，&rdo;承安寒声道：&ldo;等他们到了长安，倘若再有人背地里为保皇家体面，大义除害，我只怕追悔莫及！&rdo;

承熙被他说的语滞，一时之间，竟没有开口回击，承安心头并不比他好受，半合上眼，强忍心中痛楚。

锦书听他们争执，却没劝阻，只站起身来，往灯盏那儿去，将灯罩打开，像是那会儿承熙一样，拿签子去挑那灯芯，静静看了一会儿，方才将灯罩盖上了。

&ldo;说了这么久，累不累？&rdo;她似乎叹一口气，又似乎没有，到二人近前去坐下，自怀里取出一只香包，倒出三粒糖来，递到承熙面前去：&ldo;他不喜欢吃甜，你总是喜欢的。&rdo;

承熙眼睫低垂，伸手取了一颗，送进嘴里去了。

锦书轻轻叹口气，将剩下的两颗含进嘴里，轻轻道：&ldo;永仪与永宁皆是我亲生，却也是他骨血。&rdo;

她转身去看承熙，温声道：&ldo;以生父血缘循，便是你侄子侄女，算不得弟妹。&rdo;

承熙心口闷痛，却也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锦书向承安道：&ldo;承熙要杀你，是无奈之举，为了保全我和两个孩子，覆水难收，明旨告知天下后，再改不了了；而你起事造反，是不欲做别人俎上鱼肉，也是怕我和孩子受苦，现下裹挟诸多心腹，又有江南半数士卒跟随，想要停手，也很难了。&rdo;

&ldo;说到底，你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rdo;她说着说着，眼泪便滚了下来：&ldo;不过是为我所累罢了。&rdo;

&ldo;母后别这样说，&rdo;承熙闷声道：&ldo;我听了，心里很难过，总想起父皇离世时同我说的话。&rdo;

承安素来刚强，现下却也红了眼眶，深吸口气，没有做声。

&ldo;我知道，你心里虽有野望，可是也有分寸，&rdo;锦书道：&ldo;承安，你告诉我，假使承熙能够护佑永仪永宁，你还会想叫永仪继承你的一切吗？&rdo;

承安站在一侧，看见她在桌下轻颤的手指，心痛难当，几乎喘不过气，半晌，方才哽咽道：&ldo;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都明白！&rdo;

&ldo;你呀，&rdo;锦书笑着叹了一声，向承熙道：&ldo;其实，我生下永仪的时候，也曾经担心过。&rdo;

&ldo;怎么办呢，他是个男孩子，拥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即使那可能性会有些小，也会令人觉得荒诞，但他的确拥有这机会，我一想到你们可能会彼此相残，便觉得难过极了。&rdo;

&ldo;可后来再想想，也就释然了。&rdo;

她感慨道：&ldo;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身边人教他什么，他就明白什么，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还没发生过的事情忧心。&rdo;

&ldo;承熙，&rdo;她徐徐道：&ldo;假使永仪不会继承他父亲的位子，你能答应母后，照顾他们兄妹俩，一世安泰顺遂吗？&rdo;

承熙语气有些哽咽，语气却很坚定：&ldo;能！&rdo;

话说到最后，锦书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承安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

&ldo;那就好，&rdo;她声音都在颤抖，有些涩然：&ldo;今日之局，并非一朝一夕而成，我只怕大周要分国几十年，才能再度合并了。&rdo;

&ldo;母后！&rdo;承熙面色惊惶，扑上前去：&ldo;你怎么了？！&rdo;

&ldo;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想歇一歇，&rdo;锦书喘息声有些紧促，顿了顿，方才道：&ldo;南北之间的纠葛，绝非朝夕所能和缓，最有效的办法，大概就是联姻了。&rdo;

&ldo;共同的利益使然，几十年功夫过去，这个国家，很快便会重新融为一体的。&rdo;

&ldo;母后，母后！&rdo;承熙隐约察觉到几分，带了哭腔，素来沉稳的脸上全是惊惧担忧：&ldo;你不要出事，千万不要！&rdo;

&ldo;都别哭，&rdo;锦书依次去为他们擦泪，语气轻的像是羽毛：&ldo;南北交恶，终究因我而起，我若死了，总算有个说得过去的交代。&rdo;

&ldo;我死之后，跟谁合葬，都对不起……另外一个，就随便找个陵墓，埋葬了吧，&rdo;疼痛渐渐袭来，她喉咙里甚至能感觉到那股腥甜气息，语气也断断续续起来，惨淡一笑，道：&ldo;今日身死，不知百年之后……青史如何罪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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